秀趕緊出聲打斷王冬翠,“娘!”
王冬翠氣的拍桌,林秀倒是沒什麼,林竹卻被嚇了一跳,因為往日裡這一般代表著他要被打了。
林竹低著頭縮著脖子,並不敢看那邊母子倆的眉眼官司,只等著他們發落。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王冬翠重重嘆了口氣,“算了,我是沒法子了,將來有你哭的時候。”
不知道林秀又說了什麼,王冬翠似乎氣消了些,對著林竹說話時火藥味也沒那麼足了。
正在林竹茫然的時候,突然聽見她說要把他嫁到江家去。
“人家還是個考上童生的書生呢,便宜你了。”
林竹更茫然了,甚至覺得自己有些聽不懂話了,他知道江家那個書生是王冬翠給林秀尋摸的親事,好幾回都聽見她和村裡其他婦人夫郎顯擺,可見是十分滿意的。
既然滿意,為何要給他呢?以前有什麼好東西不是都要緊著林秀和林慶嗎?
“為什麼?”
平日裡林竹不聲不響,但他也曉得親事很重要,以前有老人同他說過,要是他娘當初不嫁給他爹,估摸著就不會死的那麼早了。
林竹又恨又怕,不想遇上他爹那樣的漢子。
王冬翠本來就在氣頭上,現在又見他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哪裡還忍得住,細竹竿子一抄,打起來熟練得很。
林秀乾脆坐下邊嗑瓜子邊瞧著,他娘確實心裡窩著火,讓她發洩出去也好。
眼前這一幕實在有些滑稽,打的那個跟打自己仇人似的,每一擊都用盡了全力,被打的好像傻了似的跑都不跑,就這麼抱著頭任由竹竿子噼裡啪啦地落在自己身上。
林竹身上的外衣看著鼓鼓囊囊,其實裡頭裝填的全是蘆花,外層的衣料被打破,蘆花飛出來飄得滿屋都是。
林秀伸手拂了拂,皺眉道:“娘,別打了,屋裡還有火盆呢,仔細別燒著了。”
王冬翠這才停下。
她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地上的林竹無聲無息地趴著,好似沒有了知覺一般。
王冬翠憤憤地踹了他一腳,咬著牙道:“要不是秀兒死活不要,我能把這門好親給你?你連你娘都能剋死,誰家敢要你……”
她一罵就是一連串,想到什麼就罵什麼,純粹為洩憤而罵。
林竹麻木地聽著,再難聽的話聽上十幾年也免疫了,他甚至還能分出心神去想等會兒一定要把飛出去的蘆花撿回來,雖然不暖和,但多少也能擋一擋寒。
當著後孃的面撿肯定又要被打,好在等會兒肯定還要喚他去清掃,到時再撿也是一樣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的謾罵聲漸漸停了,王冬翠大概也罵累了,端起桌上放冷的粗茶水咕嘟咕嘟灌了進去。
林秀居高臨下道:“你也不要多想,江正青是個書生,性子自然是很不錯的,娘剛才也說了,將來若是他能謀上個一官半職的,你也能跟著飛上枝頭當鳳凰,到那時我們可都得仰仗你呢。”
說著他還笑了一聲,好像真在為自己這個哥哥感到高興似的。
但林竹卻聽得怪怪的。
他本能地不想要這門親事,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拒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