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陽城,東市。
街道兩旁掛滿了紅燈籠,鬧市的店鋪門前整切貼著嶄新的桃符。
春節後的燈會,往年應是熱鬧繁華,孩童的嬉笑聲和商販的吆喝聲應絡繹不絕,今年卻是格外冷清。
如果不是街邊還有幾家商鋪開著,松蘿都要懷疑自己走錯了路。
天色陰沉悶燥,極低的黑雲籠罩著這方天地。壓抑的,躁動的情緒蟄伏在平靜的外表下,像是在等待一外物打破這片天地的平衡。
松蘿將身上的棉袍攏了攏,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大概有一盞茶的功夫,松蘿走到與裴岑約定的酒樓前。
還未走近,穿著粗布棉袍的小廝哈著氣,搓著凍僵的手,小跑將擺放在酒樓前攬客的廣告牌彎腰收起。
松蘿不明所以,想著時辰尚早,酒樓怎會歇業。
那小廝將松蘿叫住,“姑娘,酒樓今日已經打烊了,明日再來吧。”
“今日不是燈會嗎,怎會如此早?”
小廝抱著廣告牌向店內走,“天氣惡劣,客流量不多,不如早點打烊回家,”他笑著提醒,“姑娘,暴風雪就要來了,你也趕快回去吧。”
松蘿想到她與裴岑的約定,她急忙拉住小廝,“小哥,今晚店內有沒有一位……”說著說著,她腦袋卡殼,不知如何形容裴岑。
小廝問,“什麼?”
她憋了半天,“有沒有一位長相氣質極為出挑的男子?”
小廝眉頭緊鎖,隨後搖頭。
“那男子右手腕上繫著硃紅色髮帶。”
小廝這次沒有絲毫猶豫,直截了當地搖頭。
“謝謝。”松蘿退開一些距離,小廝合上了店門。
街道空蕩蕩地,只剩紅色燈籠懸著,在黑夜中晃動著。
松蘿站在酒樓前,一時不知是離開,還是在這兒再等一會。
北境冬夜溫差極大,就算松蘿身上有暖貼加持,她現在也有些招架不住。
松蘿將棉袍繫緊了些,臉埋在毛領裡,輕輕垂打著僵硬的脖子。
她倚著酒樓前的柱子,呼吸有一瞬的困難,那一刻,頭暈目眩,疼痛難忍。
她用指腹揉了揉眉頭,有些疑惑。
自從今早從溫珺師尊那回來之後,時不時頭痛,腦海裡時不時還會出現一些陌生的,但潛意識卻又覺得很熟悉的畫面。
而且這會兒頭痛比今早更加頻繁了。
松蘿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心想,再等一盞茶的時間,便離開。
*
一盞茶的功夫還沒過,一輛馬車停在酒樓門前。
松蘿還未抬眼,便聽見馬車內刺耳的,揪心的咳嗽聲。
馬車帷子被車內的人挑起,露出病色虛弱的臉。
“松蘿姑娘。”他聲音極輕。
松蘿抬眼看到裴岑時,楞住了。
因為他此時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眉宇間盡是化不開的病鬱。
“他身體這麼差了嗎?”松蘿心想。
駕車的小廝從車後將馬凳放在馬車前。
“上來吧。”松蘿聽見他有氣無力地說。
松蘿愣怔地點頭,彎腰邁入車內。
車內極為寬敞奢華,紫雲香鼎內燃著修仙界名貴稀缺的藥材,香鼎內苦澀的藥味直衝鼻腔。
不過讓松蘿意外的是,她腦袋中難忍地刺痛感卻因這藥味得到緩解。
奈何松蘿受不住嗆人的藥味,她找了個靠窗通風的位置坐下。
“裴少主。”
“嗯?”
“書信一事並非我本意,若有唐突之處,還望見諒。”松蘿表明今日來赴約的目的。
裴岑腦袋耷拉著,“咳咳咳……裴某知道了,咳咳咳……”
不知為何,松蘿竟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到他隱藏在外表之下的,自卑和孤寂。
“我沒有說裴少主不好的意思,自古婚嫁之事,避不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雖是一介孤女,也有自己的想法,”松蘿怕她傷害到裴岑,畢竟他現在的情況極為不好,
“兩情相悅,兩心相許,我與你不過是有幾面之緣,……”
裴岑掀起眼皮,看了松蘿一眼,“可松蘿姑娘要是遇不到呢,你會將就嗎?”
松蘿眨了眨眼,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應該不會。”
她下意識反問,“那你呢?”
馬車平緩地走著,松蘿沒聽到裴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