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華燈初上,絢麗五彩的花燈點亮了南境半片天空。
南境四面臨水,尤是依水而生的荷花最為有名,故而又被稱為南洲,或者是荷花城。
同樣也因四面臨水的緣故,南境每到夏季悶熱潮溼,溫度灼人。
這裡的居民,女子大多衣著薄紗,腰腹的肌膚裸露在外,並且會在腰腹上畫上嬌豔欲滴的荷花,後來,這便成了南境的一大標誌特色,來往南境之人也開始效仿。
松蘿並不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反而是童木嚷嚷著,入鄉隨俗,一定要松蘿陪著她試一試。
但沒想到等兩人從畫舫畫完荷花之後,竟被人流衝散了。
松蘿垂眸,“這樣也好,她原本也不想將童木摻和進來。”
她正想著去百曉堂打聽南境濁氣池的訊息,一時沒注意,被小巷子內竄出來的小孩子衝撞到。
松蘿下意識攬住趴在她懷裡的小孩,“沒事吧?”
不知為何,那懷裡的孩全身顫慄,然後從松蘿的懷裡掙開,他垂著頭,猛地推了松蘿一把。
松蘿沒想到他會突然使力,向後倒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再抬眼時,那奇怪的孩子,早已沒了身影。
四周花燈晃眼,商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因松蘿還有別的事,也沒把剛剛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在她正打算去百曉堂的時候,一老伯肩挑著滿籮筐的荷花從道路中間而過。
她側身讓路,等到再抬眼時,倏地,視線與站在人海之中的裴岑相撞。
男人五官立體,微挑眉頭,似乎也在驚訝會在此處遇到松蘿。
松蘿深吸一口氣,她揚了揚眉,“好久不見,裴少主。”
裴岑越過人海走到松蘿面前,“沒多久。”
“嗯?”
松蘿愣怔片刻,失笑,確實是沒多久,大概一個月前?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裴岑問。
兩個並排向鬧市走著,松蘿無奈攤手,“與童木走散了。”
裴岑注意到松蘿一直彆扭的緊拽著衣襬,“你不用遷就童木的。”
“什麼?”松蘿愣怔抬頭。
裴岑又重複了一遍,“你也可以向童木一樣,喜歡什麼東西,想要去做什麼事情,可以直白的表達出來,當然如果不喜歡,也可以拒絕的。”
松蘿緩緩鬆開緊攥著的手,“我沒有不喜歡,只是覺得……不太習慣而已。”
原先走著的裴岑停下腳步,眼神不留痕跡的瞥了一旁拘束的松蘿,他語氣極緩極輕,“很漂亮。”
松蘿眨眨眼,“什麼?”
裴岑移開視線,自顧自地向前走著,“衣服很漂亮,……你也很漂亮。”
他的音色仿若寺廟的梵音,平緩卻又如松間泉水深入人心,遊走全身經脈,抵達匱乏乾涸之地。
松蘿下意識眉頭微松,緊繃著的唇角也揚起極淺顯的弧度,她緊跟上裴岑的步伐。
“公子,不好意思,客棧已經沒有空房了。”一小廝哈腰賠笑,將怪異的男子送至門前。
那男子背上揹著破舊未開刃的黑劍,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只留一雙陰翳的眼睛,仿若毒蛇盯著將死的獵物般,緊緊盯著面前的小廝。
隨即,他不耐煩地瞪了小廝一眼,將遮擋面部的麻布緊了緊,沒說話,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
松蘿眼珠猛地一縮,
跛腳!右膝蓋上方三寸!
怎麼會有這麼巧合?他不是被溫珺刺死了嗎?屍骨無存,魂飛魄散。
那怪異的男子格外敏銳,興味地朝著松蘿望過來。
七月酷暑,潮溼悶熱,蟬不知疲倦地叫著,不斷放大著人們心中的燥意。
站在鬧市的松蘿,此刻彷彿全身被凍住,男子的眼神似深淵之下被囚禁千萬年的巨蟒,嗜血,陰冷,淬著毒液。
松蘿掌心緊捏的木霜筆,精神緊繃,心跳的極快。
同時,心中也盤算著想法,此人修習邪術,修為招式是個迷,連溫珺都沒將他殺死,她不可以硬碰硬。
並且他身上還有神級防禦器金縷衣,以她現在的修為根本就是送命,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前,她不能暴露身份。
否則發生在涇陽宗的事情將永遠被埋藏地下,沒有得見光明之日。
松蘿眼神冷寂,涇陽宗活下來的只有她一人。
她錯開那男子的視線,望向前方閒庭信步的男人,她內心有過一絲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