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北京的父母和楊楨,所以知道蔣恪寧要走之後只覺得以後哥幾個再見面更是困難重重。
三個二十來歲的人,在飯館包間裡喝多了抱著頭哭,什麼完成心願什麼表白,忘得一乾二淨。楊楨過來的時候三個一個賽一個俊,一個賽一個醉,一個賽一個哭得狼狽。她嘴上挨個罵了一頓,罵到最後發現居然還有一個眼神清亮的,正在用衛生紙偷偷擤鼻涕擦眼淚呢。
那人就是蔣恪寧,一雙眼通紅,看的楊楨都心疼。
那會楊楨還是個二話不說也能擼袖子幹架的熱心北京姑娘,當即就樂了,手拍了拍靳衛空的臉,自己的臉卻是對著蔣恪寧笑著的:“恪寧,你放心去吧,你喜歡那小姑娘嫂子幫你看著呢,哪個王八蛋敢打狗主義,就是打我弟妹主意。”
她看著沉穩,一說話就掩飾不住那股子樂天勁,靳衛空常對蔣恪寧說他嫂子就是傻得冒煙,在蔣恪寧看來說到底是情人眼裡看什麼都斷了一根筋,人正經高材生傻嘛?當然不。
蔣恪寧衝著楊楨笑,掩飾不住青澀和難受,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走就相當於是放棄了,但他還是用手背抹了抹眼淚:“沒事,嫂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際遇,我跟她真要有緣分,遲早能走到一起的。”
楊楨摸了摸他剛剃的寸頭,又短又硬紮在手心讓人覺得像小刺蝟。這頭是趙江川和靳衛空拿推頭的推子推的,也算是哥仨最後的道別,一走不知道多少年那。楊楨心裡暖暖的,看著以前調皮搗蛋的弟弟們都有了各自的想法和前程,她也沒忍住仰著面掉眼淚。
趙江川進了武警部門,見天就是執勤出任務,至少留在了北京,靳衛空去了西北,多遠吶,也至少有面可見,結果蔣恪寧悶聲不響跑去了延邊,那是邊境,見一面比讓楊楨靳衛空倆人分手還難。
後來兩人把靳衛空和趙江川一起弄了回去,蔣恪寧那天晚上一宿沒睡。爹媽是朗健的,感覺在那天也老了好幾歲,從來威風凜凜的蔣爹也開始絮絮叨叨起來,皺著眉在客廳轉著圈繞,蔣媽穿著一身練功服剛從八一製片廠那邊的文藝部跳了舞回來,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清點要帶的東西。
蔣恪寧最後回到家的時候兩人還在等,蔣媽拉著蔣恪寧說了半晚的話,哭了小半個小時,蔣爹最後板著臉把人叫回去的。自己則把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囫圇過了一遍,一句都沒說,到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恪寧,好好幹。”
蔣恪寧抬頭時看見他爹轉過頭回房間時肩膀抖了抖,手抹了抹臉,他就知道了,在很多從不聽信“蔣公子”名號的人眼裡,比他自己的前程更重要的其實是他自己。
他躺在床板上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五點就起了床,被子故意沒迭,鞋故意沒擺,但是卻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將自己家的大門輕輕地關上了。背得行囊跟小山似的,實際蔣媽準備的沒多少能帶。
他一走,臥室裡一對夫妻就出了門,許友昀進了蔣恪寧房間,打量了一圈,邊給他迭被子邊罵:“這死孩子怎麼就這麼犟呢,在哪兒不是待?非要過去那麼遠!”罵著罵著就哭了。
蔣尚良皺了皺眉:“軍人保家衛國,多光榮!”實際上眼裡也是熬了一夜的紅血絲,許友昀嗔怒瞪他,後者悠悠嘆了一口氣,起身站在窗外一直望著。
從那天起,所謂的天之驕子蔣公子就再也沒有了,只有新兵蛋子蔣恪寧。
“那你沒喝醉?”趙江川“騰”一下就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蔣恪寧對他伸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稍安勿躁,瞅他一眼,慢慢解釋道:“我第二天去部隊怎麼可能喝多?除了前面幾瓶啤酒後面白的都是水,所以我壓根沒醉。”
“你什麼時候能在我倆眼皮子底下換湯換藥了?”趙江川說白了還是不信,他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三個人在一塊連分都沒分開過。
一說這事,蔣恪寧也樂了,從地上坐了起來,跟他對視著,嘴角一牽,頓了頓,然後慢慢地問他:“那天是誰把我倆領過去吃飯的?”
“衛空啊!”趙江川一拍腦袋,這事他還能不記得?
蔣恪寧笑了:“是啊。”
“那怎麼了?那家不就是咱們常去的嗎,又在樓下,甭提多方便。”趙江川一頭霧水。
蔣恪寧嘖笑兩聲,覺得趙江川怎麼聰明一世笨這麼一時呢?
他又拖長了音調,學著林舒昂的說話語氣,“我說‘是啊——’”
趙江川定眸一想,猛地一拍腿,“合著給你上的白酒都是他提前給你換的是吧?我說你小子什麼時候還會偷天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