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原諒,看來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夫人是想自己去侍奉祂。”
赫夫曼欠了欠身,語氣愈發恭順,兜帽下的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雷婭:
“否則,您為何明明可以在這兩個入侵者抵達暗河前就抓住他們,卻要放任他們玷汙幸禮所呢?雷婭夫人,恕我直言,如果不是我誤解的那樣,您為何坐視他們帶走灰新娘?您明知現在的灰新娘身體孱弱,根本經不起顛簸。”
雷婭扭臉瞪視赫夫曼。
全無變化的面部朝向,赫夫曼絲毫不肯退讓。
提燈中幽藍火焰爆燃,照得赫夫曼袍上輝公館的徽標無比鮮亮。
熒光飄散,這兩人的裂隙明顯到幾乎空氣也在他們之間分了界線;狼群紛紛亮出利齒,預備著互相撕咬啃噬。
——沉海秘社中果然存在不同派系。
先前的猜測得到證實,檢察官腦中飛速運轉,試圖找出利用這幫上位者分歧的方式。
驀地,青年懷抱中的那痕蒼白,如刺刀般扎進他的腦海。
他閉了閉眼睛,而後幾乎沒有猶豫地,朝著蜈蚣大船喊話:
“偉大婚禮在即,你們現在急需一個‘新娘’,對嗎?”
狼群暫停爭執,數只兇惡的眼睛望向他。
“這裡就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貫山屏抬手,指向自己。
攝燈人手中提燈一晃,光焰遙遙而去,竟徑直照在他身上。
四方昏暗間,連淺灰熒光亦爭相湧至,用星輝似的光影勾畫他俊美面龐。
信徒們低聲議論。
而檢察官昂首立於木舟,朗聲應道:
“我是灰新娘親自選定的伴娘。
事已至此,我願代她。”
……
“貫檢?”
完全沒料到貫山屏會說出這種話,王久武下意識地小聲詢問,但現在情勢危急,他自然得不到任何解答。
然而,何需解答,輕喚出聲的一刻他便已明清箇中緣由,立刻抱著妹妹站了起來:
“不,不行!
就算要做,不如讓我——”
保持著背對的姿勢,檢察官伸出一臂將青年格開,不準這人繼續說下去。
他自己則望著大船,不卑不亢地補充:
“但你們要先滿足我的兩個要求。”
“要求?”
像是聽到什麼可笑的話,雷婭嗤了一聲,尖刻的目光滑過貫山屏顴骨的劃痕與下頦的燒傷,“亞歷山德羅先生,你真的應該更加珍惜自己的臉。”
“你可以不同意。”
說著貫山屏抬腳站上船尾單薄的木板。
暗河在他腳下咆哮,叫囂著要他躍入自己通往斷崖與深淵的湍急懷抱。
攝燈人挑眉,“你覺得這能威脅我?”
“只要你們滿足我的要求,我就任憑安排,心甘情願地成為你們口中的‘新娘’。”
檢察官豎起兩根手指,“兩個要求,如此而已,我想你們那位神也會同意,祂總不會喜歡強迫別人做自己的‘新娘’吧。”
“你怎敢——”
“你是東檢新任的那個副檢察長,貫山屏,是嗎?”
赫夫曼打斷雷婭,同時第一次看向了他,“什麼要求,說來聽聽。”
見雷婭表情陰鷙,趕在這個女人可能的出言制止之前,貫山屏立即提出第一個要求:
“回答我的問題。”
說到這裡時他忍不住吐了口氣,希望自己接下來也能保持克制冷靜,但仇恨的怒火依然無可避免地炙烤起他的唇齒:
“‘冬節系列案’前,我從未明確負責過沉海秘社的案子,甚至不曾知曉你們存在。
於公於私,無冤無仇——你們為何殺我妻子,傷我女兒!”
“你妻子和女兒是?”
“江媛,貫水楠!”
貫山屏咬著牙。
“完全沒有印象。”
雷婭執過話柄,說著掃視身旁那幾位高階信徒,他們也都回以搖頭的動作,“看來並不是我們。”
“撒謊!”
檢察官低吼,“她們身上遍佈特殊的方形傷口,是三稜開刃的銳器留下的!
我親眼見到你們的人用過那種匕首!”
深淵般的墨黑眼眸終於又有光亮,卻是暗焰灼燒,似是短髮護士手中匕首的寒芒又映於上。
“她們有吸食‘落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