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輕扯了下唇,她竟然有一絲慶幸,慶幸他們還沒有真的在一起,這是林厘單方面的努力。
但轉頭一想,這樣一個熱烈的女孩,沈嶼白真的不會心動嗎?亦或者說他要是真的對林厘沒感覺,為什麼要曠課這麼多天就為了和她在一起。
心緒凝成一團拆不開的毛線球,她煩躁地閉了下眼。
剛剛的那一絲慶幸此刻被寸寸折斷,她忽的眼眶有些泛酸。
然後她深呼了口氣,將信紙塞到手邊的一摞紙張中,準時開啟播音按鈕。
清脆的聲音透過廣播傳遍整座校園,原本隱匿起來的蟬鳴聲也跟隨著她一字一句的激昂聲調此起彼伏地附和起來。
“致一千米長跑的運動員們:
人生沒有既定的終點,與生命相連的唯有始端,加油!
投稿人:高一六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裡的稿件也只剩下林厘給的那份。
祝卿好的視線重新落向窗外,隨著一聲槍響,少年的身影躍然跑道上。
他快得像是一陣風,背上的七號號碼牌也跟著晃動著虛幻起來。
他不給任何人留有喘息的機會。
自然也不會留給她。
她重新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手裡的信稿上,然後擺正播音器,對著麥說:“沈嶼白,我是高二班的林厘,我追定你了!”
·
沈嶼白在男子一千米比賽中奪冠,周圍歡呼叫囂聲不絕於耳,他卻沉著張臉,半分眼神都不分給他們。
這讓原本躊躇上前要去送水的女生見狀皆定在原地。
他大步走到候場區。
這時周子琅走過來扔了一瓶水到他懷裡,然後坐在他旁邊說:“嶼哥,你可是好些天都沒理我了,你瞞著別人也就算了,你還瞞著我。
你和我還算兄弟嗎?”
沈嶼白沒說話,額上的汗珠還在滾落著,他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口水,抬眸向教學樓那邊看過去。
深海的窗玻璃很透亮,從這邊看去,隱隱能看到她挺拔的脊背以及垂在肩上的頭髮。
他輕笑了聲,垂下頭,說:“沒想瞞你。”
“你和你爸,算了。”
周子琅頓了下,猶豫地問:“那她怎麼辦?”
提到她,沈嶼白的眉心漸漸沉下去,隔了一會兒,他才說:“別和她說。”
然後大步向校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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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厘要追沈嶼白這件事在兩所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
傳聞林厘本來是隔壁永嘉中學的學生,為愛轉學到深海,兩人平日裡形影不離有圖片為證,想必不久就會傳出一段佳話。
正值課間休息,班裡的大部分同學都在八卦這件事,另一部分則聽他們在那兒八卦。
這些天祝卿好沉默寡言,一有時間就撲在學習上,比如現在。
蘇沐禾看著她桌上的捲紙越堆越厚,蹙了下眉頭,然後摁住她的手腕。
祝卿好輕抿了下唇,她不肯松筆,蘇沐禾也就不肯撒手。
終於,她放下筆,掀起眼皮看她,聽蘇沐禾說:“祝卿好,你能不能不要這個樣子。”
“我不喜歡和膽小鬼做朋友。”
蘇沐禾盯著她,又問:“為什麼要幫林厘?”
她沒吭聲,攥著筆身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將臉埋進胸口,隨後一顆眼淚啪嘰砸在卷面上,將黑色的字跡渲染開,聲音跟著視線一併模糊起來,“可他不喜歡我能怎麼辦。”
她聽見自己磕磕絆絆,哽咽地說。
她能怎麼辦,他好像喜歡那個叫林厘的女孩。
自打註冊了貼吧,她就像一隻見不了光的下水道老鼠,只能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偷窺他的一舉一動。
他和林厘在臺球廳的時候捱得那樣近,他手把手教她打球,他站在旁邊寵溺地看著她進球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匕首深深地剜刺著她的心臟。
他說過,只有女朋友才可以碰他的。
她快要窒息了,可她沒辦法。
喜歡他,是她一廂情願;他不喜歡她,那又不是他的錯。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嫉妒林厘,卻又希望他快樂。
祝卿好單手捂住臉,不讓眼淚掉下來,聲音斷斷續續:“我,我原本以為他那次奮不顧身救我是對我有意思的,可是事情好像並不是這樣。
只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