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禮收完徒弟,頭也不回地走了。陸川挽留道:“張先生,張隱士,張真人,留下吃個飯再走啊?那個啥,晚上你住哪啊……”
直到張博禮沒影了,陸川這才解散眾人:“繼續訓練!”
鍾南捷笑嘻嘻地湊上來:“陸先生,走吧,我們去吃飯。”
陸川又親自下廚,鄭興瑤給他打下手,倆人一邊眉目傳情,一邊將魚蝦海鮮做成了滿滿一桌子菜餚。
一碟碟菜餚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三隻小朋友又餓又饞,可是楊素說了:“鍾南捷先生還沒來,你們不許動筷子。”
直到最後一盤菜上桌,鍾南捷才姍姍來遲,坐下以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這廚房設計得不好,怎麼能在客堂邊上呢?這樣的話,客堂裡的人不就看到廚房了嗎?”
陸川不懂他話中的含義:“這有什麼關係,我們家廚房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然後,鍾南捷搖頭晃腦地背誦起《孟子·梁惠王上》:“所謂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本以為陸先生是人中君子,卻不想也做這下廚之事。”
陸川還沒說話,楊素第一個不樂意了,當場和鍾南捷開槓:“亞聖之言,是為了勸齊宣王施行仁術,向世人推崇不忍之心,不要妄造殺孽。怎麼到你口中,就變成了君子應該料理廚房?老師胸懷天下、腹有乾坤,卻依然躬身下廚,乃是為了踐行‘治大國如烹小鮮’的思想。無論是大國還是小鮮,俱要一視同仁,用心對待。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接下來的時間裡,楊素盡情地發揮著他的口才,直把鍾南捷懟得一愣一愣的。
陸川看著自己這個便宜徒弟,此刻的心思可以用兩句話概況:你說的我沒聽懂,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而且你是在幫我說話,所以我無條件支援你。
直到飯菜都快涼了,楊素還沒有停下的意思,陸川只得出言打斷了他:“先吃飯,填飽肚子再說。”
“是是是!先吃飯,先吃飯……”鍾南捷可算找到了臺階,趕緊岔開了話題。
無所事事地躺著曬了一下午太陽,到了晚飯時,鍾南捷乖巧地坐在餐桌前,聞著飄來的淡淡油煙味:“嗯,真香。”
……
戌時五刻,距離亥時還有三刻鐘,采薇獨自一人向村外樹林走去。
一直等到戌時將盡,從頭頂的樹上傳來一個聲音:“你來早了。”
采薇連忙抬頭,只見月色下樹影斑駁,卻根本看不見人,只能如實回答:“不敢讓師父等待。”
樹上的聲音沉默了片刻,答道:“不必如此,你我本無師徒情分,教你只為斬一段因果好繼續修行罷了。他日學有所成,不許你說出我的根腳,如做不到,我便就此離去。”
采薇雙膝跪下,指天為誓:“以後我絕不會洩露師父有關的半個字,如違此誓天人共戮!”
樹上的聲音道:“誓約已成,你上樹吧。”
采薇站起來,抱著樹蹭蹭幾下就爬到樹上,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尋找,卻仍然看不見人的蹤跡。
“師父,你在哪?”
樹影微微晃動一下,從中閃出一人正是張博禮:“我教你的拳法是當年鬼谷子模仿山中猿猴行動模式所創,以臂為鞭,講究放長擊遠、唯快不破。”
初十日,采薇在張博禮的帶領下,在樹林裡穿梭遊蕩,學著猿猴的樣子抓住樹枝,在林間把自己盪來盪去。
采薇的手不算細嫩,但也絕不粗糙,第一天就把手皮磨破了,鮮血淋漓的她還在咬牙堅持跟著練功。
臨走前,張博禮送給他一瓶藥粉:“以此抹手,可強皮肉。”
果然,擦完藥睡醒的第二天,磨破的地方就長好了新皮。
陰雙承很好奇藥物的成分,可他又聞又嘗,研究了半天也不得其法。
采薇在蜂隊的訓練場裡,模仿樹枝參差交錯的樣子搭起了手爬架,蜂隊的成員每天都跟著采薇一起盪來盪去。
之後的每一天,采薇都在臨近半夜的時候到樹林裡跟張博禮練習。
每天學一個時辰,然後必須下課。
采薇想多學一點,可是張博禮根本不理會她的挽留,只說:“子時睡覺珍貴無比,若是為了練功所誤,那是本末倒置。”
她也試著每天早點來,只盼師父能早點出現,多教她片刻。
可事實是,張博禮十分準時,每次必定卡在戌時末刻才會出現,亥時末刻必然離去。
當采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