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如此絕情,你為什麼還老想念這件有傷大雅的事情?”
“正是因為絕情,才讓我念念不忘。唉,那件事情,不知我當講不當講?”她摩挲著手指頭,眼睛裡泛著受難耶穌般的光芒。
“既然想了,就要講,不講,那就永遠漚在自己的肚子裡,最後,只能成為蛆蟲的營養。說吧,說了,即使你明天死了,你的故事,還有人在人間保管。”
“嗯……那件事,沒有第三人知道。”
“沒有第三人知道的事,世上有千千萬。”
“但像我這樣的事,世上恐怕只有一件。”
“那就更應該講。或者,我以後有才了,把它寫成一首詩,畫成一幅畫,放入一篇小說,任世人酒足飯飽之際拿來玩賞,也許也可以消愁破悶,渡人時光。”
“真的?這裡離城市千里萬里,離文明的書上世界千里萬里,如果你能把我們,把我們的故事放進書裡,那我們,是不是,也就不算了山裡的石蛙人?”
“那當然。我們與那個高遠的世界,其實,只差一支筆,一張小小的郵票。我讀師範時,寫過不少的文章呢,在《語文報》、《北地日報》和《希望》雜誌上發表過,有的一篇文章就得了15元的稿費,相當於我半個多月的伙食費。文章不長,有文化的人都叫這個東西為‘豆腐塊’。啊,只是到了這裡,有信也寄不出去,最主要的,再沒有心思寫這些東西了,再說了,天天就看這幾座山,幾丘田,幾十個孩子,有什麼可以寫呢。”
他望著白霧迷濛的遠山,身上頓時湧起一波一波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