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食蟻獸的靈動,一顆顆地蹭去了他頸項上的雞皮疙瘩。一切都那麼輕柔,如早春的風拂過還未褪去的冬衣上的褶皺。
兩邊都很安靜。
他突然很放心,知道她不會亂來,知道她也知道弄出聲音來對誰都不好。
然而,手卻不老實,默默地掀起了自己的衣裳。多年前在客車上碰到的逼人臉紅耳熱的場景,又呈現在他的腦海中,那時是因為擁擠,此時是因為寧靜。
脊背傳來徹骨的溫柔。
以前他不相信的脊背上存在中樞神經的說法,他現在有點相信了,他感覺到了他的背部的思考,像在一鍋滾湯中逍遙地煎熬。他突然想起了夢中夢見的自己一歲時的躺在母親懷抱裡的溫馨的情景,那時,有吃有喝有穿,是來自母親的天然的饋贈,身外的一切,都在溫柔地盪漾,沒有坎坷,沒有刺,沒有荊棘,沒有坑,沒有跌跌撞撞,所到之處,都是棉花團。科學家說,科學已經抹去了人類三歲以前的記憶,莫言先生有言,他記得兩歲半的事情,那一歲時的情景,真的會永遠消失嗎?他不相信,此時此刻想起的關於那時的夢境,或者,就是記憶的再度甦醒。
在這種暖洋洋的回憶中,子溫的扣子被悄然解開。
這情景不是他看到的,而是他感覺到的,因為他閉上了眼睛。他莫名其妙地認為,閉上了眼睛,就看不到她的兇猛。他知道這是小學課本批判的掩耳盜鈴,但他忍不住就這樣做了,而且堅持了下去,不願改正。他的大腦中樞神經在批判著自己,脊柱中樞神經卻在坦然,欣然。
她略顯冰涼的右手在摸索著什麼,是那麼地急切。他緊緊地往後縮去,身後卻越來越顯灼熱,他懷疑禾草下有闇火,死灰復燃的闇火,在陰陰地燃燒。
“那麼小?”聲音微弱如遊絲,卻如同一聲炸雷,差一點把他的心臟撐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