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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邵梵轉頭,將官印跺在桌前,“就要那一間。”
&esp;&esp;阜從手裡抬筆錄單子,可閒的還堵不上嘴:“姑娘家的長途跋涉的總歸不方便些,我們這有熱湯(熱水),要不也給備上,讓娘子淨淨手面?”
&esp;&esp;“嗯,都備上吧。”
&esp;&esp;廂房在二樓,一進屋見到那單單一張床,趙令悅說:“我們商量一下,我肚子太疼了,往床上躺一會兒,你睡地上。”
&esp;&esp;他殺過她,她不畏他,甚至不想再跟他裝什麼,一些表情全放縱地掛在臉上,此時就是一幅公事公辦的態度,“你這會兒倒是不見外了。”
&esp;&esp;趙令悅撇開目光。
&esp;&esp;“呵。”邵梵朝她走過去,手蹭過她的肩膀,在她如觸電時退開前,提起了她身旁的一隻交椅。
&esp;&esp;趙令悅頓住躲避的動作,跟了他一路,看他將椅拖出了門口擱著,自己解了佩劍,岔開腿坐上去靠牆抱臂,聽見阜從的腳步聲,“哦。水來了,你洗澡吧。”
&esp;&esp;“我不放心。”
&esp;&esp;邵梵冷笑,“不放心誰?”
&esp;&esp;“不放心你。”她厚著臉皮道了一句。
&esp;&esp;邵梵踢開她裙角,抻腿輕巧地勾來一扇門,拍拍閂扣,“你不會反鎖?”
&esp;&esp;他閉眼假寐,但聽著屋裡頭那輕微被人弄響的水聲,依然有些身躁耳熱,不安地睜開眼,背後又微微發潤。
&esp;&esp;禁慾,簡單寫出的二字,做時卻需撇盡妄念,便也很難做到,聽了幾回,越發難安,翻了下身子,身下的交椅便發出咯吱聲響。
&esp;&esp;裡頭的水聲也戛然而止。
&esp;&esp;邵梵抬手輕拍一下大腿,蹭過衣衫,將劍提起往樓下走去,吹吹冷風,自會好些,再上樓時,老遠聽見她在裡頭吸氣兒,就是疼得。
&esp;&esp;“你在挑水泡?”
&esp;&esp;裡頭的趙令悅抹掉疼出的一串眼淚,不語。
&esp;&esp;“你知道你身上最大的弱點嗎?”邵梵停頓片刻,“對自己不夠狠。不然,那天沒將你勒死,你也該自己幫自己一把,現下已經去投胎了。”
&esp;&esp;“”
&esp;&esp;“開門吧,給我一盞茶時間,然後,早些睡。”
&esp;&esp;廂房內只有兩盞白燭,燒了半天,燈芯被蠟油堵上,不大亮堂。
&esp;&esp;他環視一週,取下她頭上固發的那根銀簪,但她原本就不怎麼會自己綰髮,辛苦了半日也是鬆鬆垮垮沒有形狀,被他這一抽,略溼的青絲全散下來,披在肩背。
&esp;&esp;趙令悅登時惱火,抿住唇才沒有罵他。
&esp;&esp;邵梵轉身用那簪頭,去將燈芯重新挑亮,跳動的焰火映在他半邊臉上,像是上元夜,她去礬樓(宋代京城最大的酒樓)樓上,看到的亂燈走馬。
&esp;&esp;他融進光內,“溫姑娘,手伸出來。”
&esp;&esp;邵梵不再叫她真名。
&esp;&esp;那場剛烈至極的生死對峙過去才三個月,他卻好像已經放下了,只將她當個普通人。
&esp;&esp;但是她仍舊放不下過去。
&esp;&esp;鼻子一酸,伸出了手,看著自己的手掌心,眨了眨眼憋回眼淚:“你為什麼沒有把我絞死呢?就為了一個周匕?我父親是不是還說了什麼?”
&esp;&esp;邵梵聽著她的話,幫她挽起袖子。
&esp;&esp;她洗完澡,換上的是一件紅的粗布武袍,軍中雜役所穿的樣式,只是不佩戴外頭的軟甲,在腰間紮了一根皮帶。
&esp;&esp;衣服大了,袖子也長。
&esp;&esp;她手疼,也就任由袖子耷拉著。
&esp;&esp;——不修邊幅。
&esp;&esp;邵梵將袖子捲到她手腕處,撿起那根針在火芯撩了幾回,按住情緒片刻的起伏:“收起你的聰明,不要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