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圓圓猶豫,高二哥又說道:“你跟我的老四、老八閨女住一屋,擠一擠,行不?”
陳圓圓順著高二哥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到了兩個有點髒兮兮的瘦弱女孩,大的大概十三歲的年紀,小的只有四五歲。
再跑一趟的確很遠,這又是爸爸過命兄弟的親哥哥家,她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當晚,她睡在炕裡面,兩個女孩睡在外面。
半夜的時候,她被那個大一些的女孩推醒了。
女孩挨著她的耳朵,低聲說道:“姐姐,你快跑吧。等天亮了,你就要被我爸賣給別人當媳婦了。”
陳圓圓霎時就清醒了,她“噌”地坐了起來:“你說什麼?!”
女孩又說了一遍,並告訴她:“本來我三叔應該在的。可我三嬸的爹大前天沒了,三叔三嬸去外省奔喪了,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了,你被騙了!”
陳圓圓一瞬間就抖如篩糠。
她忙伸手去摸自己貼身口袋裡的錢。
一摸,才感覺到空空如也。
女孩拉住她:“錢是我拿了。因為拿了你的錢,才想著救你一命——錢你就別想拿回去了,我這已經算是對你有大恩情了!我爸要把你嫁的那家人的兒子,是個傻子,我昨天還看到他吃自己的翔呢!”
陳圓圓此時已經大腦一片空白了。
女孩拉過她,指了指豬圈旁邊的小門,讓她從那裡爬出去。
又給她說了一遍出村的路。
不料,她剛從豬圈裡爬出去,就見到高二哥抱著鐵鍁,就守在出口。
四目相對,陳圓圓撒腿就跑。
高二哥拔腿就追。
陳圓圓跑不過他,被一鐵鍁狠狠拍在腰上。
“咔嚓”一聲,劇痛立刻傳來。
她踉蹌了一下。
情急之中,她抓起了一把土,扔向高二哥。
高二哥被迷了眼,咒罵一聲,停下揉起了眼睛。
而陳圓圓,一直跑出了村子,跑到了這片收割過的玉米地裡,才感覺到雙腿發軟。
這感覺一出現,她就再也跑不動了。
高二哥追到村口,不知為何,就沒再追了。
陳圓圓倒在玉米地裡,喘了一會兒粗氣,再想起身時,雙腿卻好似麵條似的,使不上勁兒。
她剛開始以為自己是嚇的,鼓了半天勁兒,還是站不起來。
一掐大腿,木木的沒有任何知覺,她這才慌了。
剛才,腰上挨的那一下子,很重很重。
腿不能動了,陳圓圓在玉米地裡爬了一個鐘頭,爬到天都亮了,才爬到田埂處。
不時有村民經過,可是她不敢求救。
她怕那些村民,跟高二哥是一夥兒的。
她等了三個多小時,直到日頭高懸。
蘇銅來的時候,是僱牛車來的。
走的時候,因為太憋氣,不想坐蘇家莊的牛車,才想著走回去。
當陳圓圓看到蘇銅的臉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度以為是絕望中出現了幻覺。
試探著喊了幾聲,真的是蘇銅!
一直到被送進海城人民醫院的時候,陳圓圓都還充滿信心,以為自己只不過是扭了腰,腿沒有知覺是扭得比較嚴重而已。
她以為自己只是需要休養一段時間,還拜託蘇銅幫著請病假。
然而,蘇銅第一時間就得知了,她已經永遠癱瘓了。
她捱了一鐵鍁之後,還跑了有四五里地。
然而,就是這四五里地的奔跑,徹底讓她失去了康復的可能性。
她的脊髓損傷,從可逆變成了不可逆。
儘管蘇銅一直瞞著,但陳圓圓還是從護士口中,知道了這個訊息。
蘇銅白天要上班,就給她僱了個看護。
在看護上廁所的時候,陳圓圓靠著兩隻胳膊,從醫院高高的病床上爬了下來,在床頭的鐵欄杆上綁上輸液的橡皮管,另一頭綁在了自己脖子上。
看護上完廁所出來,就見陳圓圓已經把自己的臉都勒得青紫了。
看護慌了,救下她,就忙打電話給蘇銅。
蘇銅來了之後,陳圓圓懇切地看著他:“蘇銅,如果你還當我陳圓圓是朋友,就請你把我殺了!我真的會特別感謝你的!”
“殺了你,我會吃槍子兒的。”蘇銅開了個玩笑。
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今的陳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