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一間禪房。
夕陽的斜輝透過窗欞,將菱形的花紋映在地上。
沈搖光掀開眼皮,坐了起來,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脖子完好無損,什麼傷都沒有留下。
藤蔓上的刺還未扎入血肉,護身符就爆了。
護身符只有在佩戴之人受到生命威脅時,才會觸發保護機制。
身上被銀絲割開的血痕上過了藥,傷口已痊癒,不疼,有些癢,讓人想伸手去撓。
門外有人在說話,沈搖光趿著鞋子,湊到門縫前。
共有三道人影。
蕭天權與小沙彌面對面站著,小沙彌身側還有一道身影,因站的遠,又斜倚著紅漆的柱子,完全被小沙彌遮住了,只看得到偶爾被風牽起的一截紅黑雙色交纏的衣角。
小沙彌說話輕聲細語的:“不巧了,蕭施主,妙真師父下山幫人做法事去了,明日才會回來,諸位不妨在此等上一日。”
妙真便是穆懷瑾落髮以後的法號。
蕭天權雙手合十:“就聽小師傅的,叨擾了。”
沈搖光竭力想看清被小沙彌擋住的那道影子,整個人趴在了門上,不料那屋門沒有鎖緊,還是向外推的,受不住她的力道,倏然朝兩邊開啟。
沈搖光毫無防備,跌了出去,趴在地上。
那正在說話的三道人影都朝她望了過來。
“腿、腿軟,沒站穩。”
沈搖光尷尬地笑著,仰起面來,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探究的墨瞳。
墓室裡被藤蔓纏上脖子的一幕再次浮上腦海,沈搖光渾身的血液瞬間涼了半截,腦海裡發出尖銳爆鳴。
謝司危怎麼會在這裡!
關鍵是——為什麼他還活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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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
蕭天權伸手將失神的沈搖光扶起,“什麼時候醒的?摔傷了沒有?”
沈搖光四肢僵硬,說是被蕭天權扶起的,實則是被他拎起來的。
躺在院子裡曬太陽的大白大步款款走過來:“看你這反應,嘖,被反派嚇得不輕,這麼怕他,以後還敢刺殺他嗎?”
一道冰涼的目光投過來,如芒刺在背,沈搖光抓緊蕭天權的衣袖,幾乎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蕭天權彎身將沈搖光橫抱在懷中,踏進禪房:“你剛醒來,身子還虛著,先去床上躺著。”
小沙彌單手作揖,退下了,謝司危卻跟著進來了。
蕭天權將沈搖光放在榻上,自覺讓開位置:“有勞謝公子。”
沈搖光見鬼似的盯著謝司危,一雙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謝司危在床邊坐下,伸手來探她的脈。
這回沈搖光有所防備,躲了開來:“我沒病,不用瞧。”
“小七,不要任性。”
蕭天權皺眉,“謝公子是好意,你用的藥還是謝公子給的。”
沈搖光揪住衣襟,醒過來衣服也換過了,不會衣服也是謝司危幫忙換的吧?
蕭天權看出她的心思,解釋道:“你的衣服是山下的一位大嬸幫忙換的,藥也是她擦的。”
那她就放心了。
謝司危收回手:“沈姑娘似乎對謝某心存芥蒂,謝某就不討沈姑娘的嫌了,蕭公子放心,瞧著沈姑娘的臉色,應是大好了。”
沈搖光才大傷元氣,蕭天權不好過於苛責。
謝司危起身,將屬於蕭天權的位置讓給蕭天權。
“對了,這個還給沈姑娘。”
謝司危從袖中摸出一條白綾,正是沈搖光用來覆眼的遮光綾。
沈搖光沒了遮光綾,眼睛早已被光線刺激得暈出一團水霧,這條白綾被拿出來後,眼眶裡蓄著的水霧終於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蕭天權替沈搖光擦掉眼淚,接過遮光綾,綁在她的雙眼上。
“此物怎會在蕭公子手裡?”
沈搖光終於從初時的驚懼中緩過神來。
誰都知道這白綾為何會在謝司危的手中,她就是明知故問這麼一句,她倒想聽聽這廝怎麼解釋。
“墓室中撿到的。”
謝司危語氣溫柔,幽幽的目光落在沈搖光的臉上,“原來沈姑娘看得見,下次可不要再拿這種事同謝某開玩笑了,謝某會當真的。”
蕭天權為免他二人產生隔閡,解釋道:“此事並非有意欺瞞謝公子,只是一時未來得及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