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將落,一位身姿圓潤的少女轉過了花鳥繡面的立座繡屏。
女子二十出頭的樣子,梳著雙螺髻,額間點著花黃,唇上染了紅胭脂。
身穿淡粉的半臂、月白色的齊胸襦裙,豐盈的身姿和豐盈的臉,看著很是喜人。
立在花窗前,宋卿月侷促地攏了攏凌亂的中單襯衣,目光警惕看她道:“你是誰?這裡是何地?”
“我叫劉喜翠,是這座翡翠別院裡的婢子!”
劉喜翠很是自然應她,徑直走到美人榻邊一褪鞋,盤腿上榻,端起那碟杏脯在裡面挑挑揀揀。
“你身子也真夠皮實,院裡的老郞中就給你傷口灑了點金瘡藥,你便挺了過來。對了,你昏迷了五日,日日皆是我給你餵食、喂水!”
宋卿月目光散淡開,看著她挑選杏脯的手,輕聲再問:“這別院的主人是誰?”
劉喜翠往嘴裡塞了一枚杏脯,一雙俏眼斜向她,“自然是博陵崔家的別院,你可知博陵崔家?”
“……我知道博陵崔家!”
宋卿月喉頭一緊,心上一痛,她果然再次連累了崔家。
只她不知,這回,崔家又因她付出了什麼代價!
劉喜翠嚼著杏脯,眉飛色舞道:“鍾管家說是在雜市上撿到的你。還說待你傷好,要你同我一起打點別院裡的花圃。你可要快些好,這樣我便能輕鬆些!”
雜市上撿到她?怎麼可能?
沈明仕說要拿她向崔家討錢,沒從她身上撈到好處,縱使她深陷昏迷又安肯棄她於市?
要她傷好後打點別院花圃?再次承了崔家的情,她於崔家為婢報恩自也是應當。
手捋著中單的衣襟,她目光便也落在自己手上,輕聲問:“老管家……可是叫鍾裕?”
劉喜翠將她輕輕的問話當作了耳邊風,只自顧自喜滋滋道:“我看你個子較我高,等你傷好,挑糞水的活兒就交給你吧!就當回報我照顧你的恩情。”
說著,劉喜翠將碟子朝她一揚,“你可吃杏脯?你才醒,這果乾酸甜開胃!”
宋卿月心中念頭紛雜,搖了搖頭,再次輕聲:“勞煩通稟一下,我想見老管家!”
劉喜翠眉頭一抬,將手中碟子一放,滑下榻,趿了鞋湊到她身邊。
若看白痴般道:“你怕是腦子抽了吧?鍾老管家可是我家主君視若父親的人,尊貴著呢!哪是你我這般的婢子想見就能見的?”
主君?崔康時……
宋卿月的心頓時突突亂跳。
默了一默,她不動聲色問:“崔家主君可好?”
劉喜翠聞聽便寒了臉,朝窗外“呸”一聲吐出口中杏核,碎碎念罵起。
“主君為妖女所害,埋在地下的身子只怕早就化作了白骨,還能好得了嗎?”
“我家主君芝蘭玉樹般的謙謙君子,恤上憐下,從未苛待過人,偏偏為一妖女所惑,死得慘啊!”
“我家主君明媒正娶那妖女,她卻紅杏出牆,勾搭上那個什麼王……她最好別被我們抓住,否則定挖她的心、刮她的肝,將她的肉扔去餵狗!”
劉喜翠罵完,驀地一拍她的肩,“你說你姓什麼不好,偏偏姓宋,那妖女好像也姓宋呢!”
宋卿月眼前泛起黑暈,伸手撐住了窗臺……指望崔康時還活著的希冀落了空!
既然崔家闔府上下如此恨她,為何還要救她?又是誰出手救的她?
崔康月被她當胸刺過一刀,心中記著她的仇,臨別前口口聲聲說不會感激她。
崔康年被她扒過褲子打板子,受過她恐嚇,也不可能拿錢贖她。
老管家鍾裕視崔康時若己出,她害死了崔康時,更害得崔家險些滅族,更沒理由救她。
所以,她還以為崔康時沒死,是崔康時救的她……
“我想見老管家一面!”她定定看著劉喜翠,“我答應你,往後灌澆花圃的糞水由來我來挑!”
劉喜翠惦量須臾,爽快道:“一言為定!我去請上一回,就看老管家給不給我這個臉?”
目送劉喜翠小步離開,宋卿月挪到臨窗的書案前坐下,緊張地掐起了手指。
崔府老管家鍾裕與她交集雖然不多,卻令她印象深刻,倍有好感。
彼時月泉兵將杏芳堂堵了,老管家帶著崔家府衛圍堵了一條街,在杏芳堂外守了大半夜。
因為擔心她,隔著重重玄甲兵,老管家帶著哭腔急急喊她:“夫人、夫人……”
彼時“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