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高掛,灑血色光芒於御使臺開闊的大殿前。
紅彤彤的陽光裡,即墨江年碩高的身子若高山般屹立不動。
他涼薄的目光落向地上蠕動而來的崔康月,又落於向崔康月祈求的崔康年。
“哥哥,別去了,我們打不過他!別去了……”
崔康月滿是血汙的臉倔強揚起,猩紅的圓眸直勾勾瞪著他,一點點朝他挪近,若無聞聽。
崔家兄弟二人,自是比不得他這個馳騁沙場十多年、身經百戰的殺神。
二人拿著的劍早已被他擊落,兄弟二人卻未守誠信,拒不向他交待糧錢的下落。
崔康年在受傷後,倒在地上放棄了掙扎。
崔康月卻跟存心找死一般,一次次赤手空拳撲向他。
被他一次次踹飛後站不起身,崔康月便用雙手摳著青石地磚,拖著一路血跡爬向他……
目光隨著崔康月爬行的雙手緩移,直至崔康月指尖觸到他靴尖,一把抓住他皂靴的尖頭,張嘴一口咬住了他厚厚的靴幫。
即墨江年一咬牙,抬起另一隻腳,踩向崔康月的臉。
他將崔康月的頭踩到地上,靴底將崔康月的臉壓得變了形,“本王對你兄弟二人仁至義盡,最後再問一次,說還是不說?”
“奪我崔家婦,殺我崔家主,還想謀我崔家財,哈哈哈……你做夢!”崔康月笑得鼻血流溢。
即墨江年目光冷冽低垂。
單單一項謀逆之罪,便足以將崔家誅滅九族。
區別是,若交待出錢糧下落,他會給崔家主犯們一個好死。
若不交待,那崔家這泓水塘裡的魚蝦蟹,他一個不留!
出關隴的去路已堵,縱使崔家人個個嘴硬不說,留在上唐境內的糧一斛運不走,錢一文也帶不出。
大不了,他於闔國東西南北大搜查,只不過要花費些年頭罷了。
崔家很富,富可敵國,吃掉崔家,足以富裕上唐朝野好幾個年頭。
只崔家人惜財如命也是真!
被捕的官員為了脫罪減責,攀咬出好些藏在暗處的崔家族人。
下了獄的沈明仕扛不住刑訊,也交待出好些暗地裡,替沈氏一系豪門貴邸奔走的崔家人。
這些人手裡掌管著上唐最緊要的行當,如鹽、鐵、錢莊,漕運等。
他粗略算了一算,足有上百人,個個是崔家的中流砥柱。
可這一百多號人裡,卻愣無一人張嘴往外吐一個子……活脫脫一幫守財奴!
即墨江年連沈明仕都能抓了下獄,又怎會憐惜與沈氏等人狼狽為奸、謀奪上唐江山的崔家?
半旬過去,百官為求活命,相互攀咬出大批案子,諸案日以繼夜提審,只待罪名確立。
百日後,這些霸於朝堂數百年的世家門閥們,該貶的貶,該殺的殺,他總算能將這擁堵阻塞的朝堂,清理一空。
斬草先除根!
朝中這些深埋數百年的根挖除後,朝堂外的枝枝蔓蔓清理起來雖要費些時日,卻沒了太大阻力。
既然這兄弟二人一心求死,崔家這一百多號人一心守財,他就成全他們。
……
鬆開踩著崔康月的腳,即墨江年衝身後觀戰的樞密使朗聲,“來人!將這二人拖走……”
“江年!”
一聲熟悉的呼喚將他從暴戾中喚醒。
倏地轉身,他見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嬌纖的身影,是宋卿月。
蹙眉看了眼腳下脫力的崔康月,又看向宋卿月逆著光的臉,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心頭依舊一凜。
他瞪向遠處未出聲提醒的樞密使,暴怒問:“誰充許你們放無干人等進獄?”
呂常侍忙從宋卿月身後閃出,小步跑來向他躬身,“回靖王,宋娘子今日得閒出宮,她來給靖王送換洗衣物。”
呂常侍又一揮手,遙遙遠立的數位小太監手捧包袱上來。
即墨江年低低惱聲,“你來便是,怎帶她來?”
受聖人所遣,呂常侍幾乎日日來御使臺詔獄探聽訊息,再回皇宮向聖人回稟。
“是宋娘子突然決定的,她唸叨了靖王許久,想你得緊!”呂常侍賠著笑臉解釋。
於二人竊竊私語中,宋卿月立於原地一動未動。
即墨江年握拳抵鼻輕咳一聲,強擠出一臉笑意走向宋卿月,待近了她,展開雙臂欲將她攬住。
“別怪呂常侍,是我請他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