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月呆滯著眼神看他……
崔康時亦低眉看著懷中的她,雖他一言不發,可眸中湧動的情緒依舊教她讀懂。
為緩解緊張,她勉強一笑,又結結巴巴,斷斷續續,狀若自言自語。
“我們拜了堂成了親,確實應該圓、圓房了!”
“這,這房圓得有些遲了,不是嗎?”
“我、我這幾日沒睡好,我怕、我怕稱不了你的心……”
“我、我……”
她話音未落,人已被崔康時放於榻上。
他隨之俯下身來,將那張珠圓玉潤的臉湊近宋卿月。
就這麼近近地盯著她看,看得宋卿月忘記了哭,大睜著淚眸恍神回望。
如此近的距離,從她認識崔康時起從未有過;如此痛楚又灼熱的目光,她亦從未見過。
崔康時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眼神傷痛,緩言慢語:“你曾說心上有個人,那個人做過乞丐,江洋大盜……卻沒說,他還有一個身份是靖西王。”
宋卿月咬住了唇,沉默以對。
彼時是她的猜測,縱然她確認“柳無恙”便是即墨江年,又安敢向與安王有關係的他言道。
“宋卿月,你想與他‘生而同室,死而同穴,永以為好’,卻讓我何以自處?”
崔康時目光定定,欲從她眼中尋找答案,於溫泉殿聽到這句話後,他聽到自己心肝俱裂的聲音。
“我……”宋卿月躲開他的凝視,語氣蒼白道,“我只是不想他死!”
崔康時又幽問:“既你嫁我,你準備往後於心裡裝幾人?”
宋卿月無奈一闔淚目,“那只是從前。今既嫁你,便於心中只裝你一人!”
崔康時目光漫過她昳麗的眉眼,最後落於那張塗丹染蔻的紅唇,他便一點點,緩緩接近。
宋卿月感覺到漸離漸近的呼吸,驚一啟目又霎時緊緊闔上,心跳如雷。
崔康時灼熱的呼吸一點點接近,直到拂於唇上,她終究還是猛一側臉,避了開去。
崔康時痛楚一闔目,撐於榻上的手輕輕顫抖,卻安靜無聲。
宋卿月不敢扭回臉看他,只是艱澀道:“太、太突然……”
良久後,崔康時緩啟雙眸,面無表情地伸手向她腰間,只輕輕一抽,她腰間的腰束隨扯而松,緊束的上衣亦隨之散開。
宋卿月身子立時一個哆嗦,稍後忍不住顫抖起來,緊闔著雙目,內心無比煎熬。
待崔康時褪卻她一件外裳,她終還是捉緊了他的手。
“平安,給我點時間,我、我害怕!”她睜開眼,哭著求道。
她心中全是於溫泉殿,被驗潔女官剝得一絲不剩,數雙手在身上肆意遊走,翻弄時的恐懼。
崔康時停手,一撐身子坐直。
無聲良久,他輕輕一嘆,“初時,我以為要你的人就夠了,於宮中細看了你的供詞,卻發現,原來我還想要你的心!”
宋卿月手捂胸口驚慌坐起,流著淚望著他的後背,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將才想吻你,可你將那湖中一吻描繪得太過深情……”
“我想同你圓房,可你將那人寬衣解帶赤身為你取暖,描繪得太熾烈……”
“這幾日,我也有想過,將這場姻緣繼續下去,卻發現心上紮了太多刺,我越不過心上這道坎!”
崔康時手捂胸口站起身朝屋外走去,聲音空洞道:“你穿好,我派人送你回杏芳堂!”
大雪如席,門外庭院白茫茫一片。
崔康時緩行於庭院,聽不到腳下“咯吱”作響的雪聲,卻聽清了心上弦斷的聲音……
——是他大意了!
他小覷了那位看似秉公執法,實則給他心上扎刺添堵的皇帝。
那份供詞何曾輪得到他看?偏那皇帝專門派人遞到他手上!
厚厚一疊供詞閱完,他竟然覺得,自己活生生成了,拆散別人良姻美緣的惡毒之人。
“崔平安……”宋卿月衣衫不整地衝到門口,手把門框淚目遙喊,“縱不願與我做夫妻,就讓我報恩吧!欠你的我都還,還一輩子好嗎?”
崔康時足下一頓,深吸一口氣,闔上雙目。
他的人情……她還不起!
鍾裕勿勿走來,默然一望立於門口的宋卿月,走近他附耳低聲:“公子,沈相有請!”
崔康時沒應宋卿月,隨鍾裕走出這套留有短暫歡愉記憶的宅子……
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