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宋卿月身影消失於殿門口,即墨江年轉身,壓著怒氣問:“陛下同卿月說了什麼?”
若非張常侍慌張跑來向他通稟,不知皇帝會將宋卿月難為到何種地步?可終歸還是晚來了一步。
“一個無知婦人,朕能同她說甚?”
皇帝眼神閃躲地端起茶盞,忿聲,“縱朕同她說,她能懂得排兵佈陣,還是懂得朝政傾軋?”
即墨江年心下稍松,口中卻不依,“那她為何會哭?”
皇帝遮遮掩掩地飲了一口茶,若無其事介面:“案板上的狗肉上不得檯面,看到朕嚇哭了不行?”
放於心尖上寵的人被皇帝這般輕賤,即墨江年氣得咬牙低聲:“陛下為九五至尊,這般口不擇言貶損一個婦人有失體面。尖酸刻薄的話,冷血無情的招,儘管衝著臣來!”
皇帝端茶的手頓住,被兒子這般說道幾拉不下臉面,惱聲:“朕今日親登你的門,可不是來被你說教的!”
即墨江年忍下氣性,一掀袍子坐到皇帝隔座,撇著臉一拱手,“那臣便洗耳恭聽陛下今日的說教!”
皇帝重重一放茶盞,惱看扭著臉的即墨江年,胸口起伏須臾,終還是忍下了氣性。
“不日便是曲江之宴,此回的新科進士面前,你去露露臉,拉攏些未來可用之人!”
“無需臣露面,新科進士自有臣之幕賓鳴鶴先生拉攏。臣待傷好便要遠赴江寧,這宴不吃也罷!”
“去江寧做何?”
“追殺刑部尚書——杜文石!”
皇帝震驚以顧,緩過氣後,鄭重了神色:“你敢明火執仗殺杜文石?你不怕朝中群臣群起而攻之?”
“臣會讓杜文石死得轟轟烈烈,名正言順,朝野盡知,也不會挑起朝中攻訐之勢!”
“具體說來朕聽聽!”
“既然讓臣大展拳腳,陛下便莫要事無鉅細地過問,臣亦是見機行事!”
皇帝默看即墨江年,悠久方一嘆:“你這般奸詐狡猾,心狠手辣的嘴臉,朕為何沒早日看清?”
夸人都誇不會好生誇?
即墨江年惱一闔目,又緩一拱手:“因眼下臣這嘴前被陛下吊了胡蘿蔔,再無退路!”
皇帝沒趣一闔目,往椅背上一靠,指敲扶手淡聲:“朕賞你那三十位美人何在?”
即墨江年蹙眉提壺為自己斟茶,不耐煩道:“陛下若想賞看她們歌舞,便趁今日,否則陛下改日再來,她們便會被臣許了人,盡嫁出閣。”
皇帝緩一啟眸,想要發作終還是再次忍下,惱臉恨聲:“……朕餓了!”
即墨江年一抬眸,看到楠木几上的櫻桃,便隨手將盛果的玉盞一推,推到皇帝面前。
皇帝拈起一枚送入口中,卻被酸得打了個寒噤,緩過勁後,目光望出陽光熱烈的殿門外。
一語雙關地,皇帝厚著臉皮道:“這破果子能飽腹?時將正午,當用午膳!”
即墨江年一提袍擺起身,頭也不抬地拱手:“臣恭送陛下回宮!”
皇帝目光定定看他,沉著臉子,身子只是不動。
皇帝身後的呂常侍便替皇帝難為情起來,沉不住氣地,微紅著臉出聲:“陛下,那便回宮吧!”
江常侍悉解皇帝心意,向即墨江年躬身一揖,笑眯眯地替皇帝說起了好話。
“陛下掛念掛靖王傷勢、擔心靖王身子數日,今日特來探望靖王,想必尚有許多話想與靖王絮叨!”
“有話讓張常侍傳遞便是!”即墨江年拱手躬身不起,堅決送客。
皇帝氣惱一撐扶手站起身,負了手,冷哼一聲,冷著臉大步出殿。
即墨江年的臉色終於緩和,隨於皇帝身後恭送。
隨口再道:“臣接下來會殺很多人,沈明仕不蠢,必能看出,也必生異動,望陛下著衛公早日調兵關隴。”
“哼!”皇帝一哼,猶生著即墨江年不擺宴款待的氣。
“衛公晁跟你一個鼻孔出氣,他還聽朕的?再說了,這麼急調兵隴西,只怕兵未調完,他們便會起事。”
“陛下只管向衛公發令調兵。無須太快,一年為期。待大軍集結完畢,臣自有辦法讓大軍名正言順進關隴!”
一提袍擺跨出靖王府高高的門坎,皇帝忿忿不平:“朕正餓著肚子,沒心思同你這摳搜之人言政談兵!”
即墨江年於府門口躬身目送,待皇上踏上馬車遠去,他一個轉身也冷哼出聲。
他急著要去安撫宋卿月,哪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