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佔地頗廣,但府中擺設頗顯粗糙。
作為兵部尚書的衛公晁是個粗人。不覺珠好,不覺玉妙,倒是奇兵異甲能入得他眼。
於是,整個衛府中頗顯雜亂而無章,正殿裡堆滿了奇奇怪怪的奇石,院落裡除了寥寥草木,便擺得處處皆是的兵器架子。
若非知曉這是衛府,旁人還道入了兵營行轅。闔府是隨手可取的長槍短刀,殺氣處處。
聞聽小郎中登門提親,衛公激動於自己那性子浪蕩的女兒終於能夠脫手,他是換了好幾身袍子,最終才選了一身寶藍色圓領服,戴了皂紗帽。
等到三人登門時,衛公晁已於正殿裡坐得闆闆正正。
他心儀的小郎中宋玉書煞白著臉,戰戰兢兢,雙手捧雁,將大雁遞到他手中。
衛公晁笑得俊逸的老臉璀璨生輝,親手接過大雁,他聽到自己懸著的心轟然落回肚子裡的聲音。
這樁婚事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自然無需多言。
很是爽利的,眾人定半月後的吉日為嫁娶之日,順利得宋卿月都羨慕不已。
眼下看來,她還待住在杏芳堂,為自己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操持操持婚典。
稍後的日子裡是向衛府過三媒與六聘。她與宋玉書是一步也未少。雖說送的禮品皆為尋常,但衛公根本不在乎,只一心嫁女。
即墨江年厚著臉皮與她同住於杏芳堂,只三日後即墨雲臺大婚,他便不得不離開杏芳堂,登殿露臉。
皇子大婚,非尋常人家可比。
即墨江年身為皇室長子,又為即墨雲臺皇兄,無論兄弟二人背地裡如何你死我活,明面上的過場還是要走一走。
於合議安王婚典的早朝上,自二月上巳節後,群臣終見被皇帝罰了禁足的靖西王。
即墨雲臺金冠緋服,面無表情地聽著群臣商議著自己的婚事,聽著禮部宣讀著婚典流程,同時,他更陰惻惻看著大殿對面同樣面無表情的皇兄。
將即墨江年看得久了,他垂於身子兩側的手,緩緩攥成了拳頭,繼而輕輕顫抖。
晏元良傷重。斷了五根胸肋,兩隻胳膊俱折,內傷肝脾,嘔血數日。
太醫署眾太醫很是忙活了數日,才將晏元良從昏迷裡救回。
即墨雲臺好看的細眸中散出陰霾,濃濃的陰霾將即墨江年的身子罩住,至散朝後也未消。
散朝後,步下綿長的玉階,他攆上即墨江年,快跨一步,擋到即墨江年身前。
笑吟吟仰眸,即墨雲臺就近望著即墨江年,“哥哥可羨慕雲臺?雲臺可是要娶妻了呢!”
即墨江年淡淡看他,語氣波瀾不驚:“那就恭喜雲臺!”
即墨雲臺的話綿綿密密,如針如刺。
“哥哥與宋氏的情事朝野盡知,濃情蜜意得讓雲臺豔羨。可聽說,陛下不允哥哥與那宋氏的婚事,雲臺替哥哥好生惋惜!”
即墨江年負手近他一步,幽聲:“所娶非所愛,哥哥也替雲臺惋惜。”
即墨雲臺彎唇笑道:“說起來,雲臺心中有怨!怨哥哥心腸太狠,下手太重!”
心狠?下手重?即墨江年眼前閃出沙洲城外的沙窩,沙窩內是他那五萬親衛的焦黑枯骨。
一把攥緊即墨雲臺的領子,他低道:“與雲臺相比,本王算是菩薩心腸。你最好讓那人莫再撞見本王。”
說完,他重重一搡即墨雲臺,大步而去。
見安王與即墨江年短暫拉扯,興慶宮左右內率府的千牛衛護持而來。
即墨雲臺眼風涼薄,望著即墨江年背影幽聲:“孤明日大婚,總得見點血為孤慶賀慶賀!”
身為東宮千牛備身的將軍年三旬,聞聽於他面前拱手一揖:“還請安王示下!”
……
翌日,皇帝給足了沈氏面子,以皇太子之儀舉安王婚典。
高大豪華的金輅車一頂,載著袞冕以服的即墨雲臺至紫宸殿前止,提袍端帶,即墨雲臺入朝奉禮。
玄衣纁裳著身,除顯即墨雲臺之尊貴,更顯他身姿頎秀高長。
金色冕冠,垂珠如簾隨即墨雲臺腳步輕晃,難遮他秀色無雙。
皇帝即墨承彥頭戴通天冠,服絳紗袍坐帝臺,受百官數拜後,眼風淡淡看即墨雲臺數拜。
他目光落向遙遙群官之後的即墨江年,見即墨江年雙目緊闔,不聞不看。
禮畢,即墨雲臺拜辭而去,下玉階,登金輅,前去迎接他的王妃。
而三位側妃,則自有禮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