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即墨雲臺唯一的兄長,即墨江年騎著高頭大馬,遙遙隨於迎親的金輅車之後。
他從未如今日這般,羨慕與嫉妒一個人。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居中簇擁著高大的皇家金輅車,前有左右羽林飛騎儀仗開道,緊隨其後有禮部官員引儀,中有禮部的樂師吹鼓。
隊伍最後是連綿望不到頭的宮娥宦侍,或捧或挑或抬的,是天家賜與王妃家的皇禮。
莊重的錦笙絲簧聲裡,即墨雲臺袞冕著身,與王妃高坐金輅車,繞城數巡,顯尊貴,散喜氣。
上京城裡萬人空巷,無數百姓於婚車行經處夾道觀禮,紛紛擲花揚彩,叩拜不休,祝聲不絕。
即墨江年一路隨行,眼風淡掃……
輅車之上,即墨雲臺身畔的王妃翟服華冠,花釵滿頭,玉手執扇障面。
錦扇半掩之下,是王妃的含羞笑靨,眉翠而珠搖,其額間花鈿鵝黃,其桃花面靨醺醉……
恍惚間,陌生的王妃幻化成了宋卿月的樣子,袞冕著身的,是他自己與宋卿月同乘。
宋卿月錦扇半遮嬌顏,時時羞怯側顧於他,他從玄衣纁裳裡悄然伸出手,將她的手偷偷牽了……
忽爆竹聲驚天響起,金輅車駛入皇宮的朱雀大門,眼前的一切化作了泡影。
鬱氣悶於胸中未吐,他不願再看,於馬上闔雙眸良久——這一切,他與宋卿月也當享有!
婚儀禮畢,送安王及其王妃乘車回興慶宮,待到皇宮夜宴吃罷,已是朗月當空。
打馬揚鞭,即墨江年出了永安宮朱雀大門,朝杏芳堂急馳。
只他離得倉促,一直暗隨的趙正奇及一干暗衛未及攆上。
為賀安王大喜,京中一夜長街不禁,鼓聲不聞,時值子時正。
暮春時節,夜星如許,夾道的柳絲隨春風醉軟,文冠花翻雪浪紅光,可即墨江年無暇欣賞上京夜色。
於朝堂之上,他知曉了安王的王妃來自隴西陳郡謝家,其父為當朝吏部侍郎謝季同,出身名門,姿容皆佳。
朝野盡知安王好男風,可朝堂之上,無人介意安王之喜好。
為固權與利,安王的準岳父謝季同不介意,三位側妃的父親更不介意。
欲他能快速得到朝中官員支援,皇帝也給了即墨江年許多王妃、側妃人選,可他早於上元燈節前堅拒。
他只擇一人而終,後果便是,他得靠自己將這江山拿下。
三日了,宋卿月的傷當已養好,他得快些讓她給自己生個孩子!
馬馳於長街,蹄聲清脆穿街過坊,近杏芳堂含光門大街時,他勒馬才將將轉過街角,一片劍刃寒光便明耀於前方。
許多人,數不清的人,這些人玄色勁裝與濃墨般的夜色融為一體。
劍光如雪,晃即墨江年眼前璀璨一片,他“籲”地一聲急急勒馬。
認出了馬上的即墨江年,劍客們齊齊抬手,齊齊握拳,腕上袖箭齊發。
“嗖嗖嗖”,暗箭破空,即墨江年未及多想,翻身下馬將馬韁一勒,雪蹄玄馬久經沙場,被他一帶,立時翻身倒臥。
數箭自馬身上空亂穿而過,棄馬滾地數丈,他疾奔於街畔石柱後躲起,數箭擦著他的肩背而過。
“遇伏了!”他蹙眉自語。
於闔朝官員欲取他性命的上京,於即墨雲臺大婚之夜,他未料有人依舊於百忙之中前來取他性命。
急急密密的腳步聲石柱四方近逼而來,他拔腰間長劍出鞘,殺將出去……
鏗鏗鏘鏘的金鳴聲裡,他手中長劍如虹,橫劈豎掃,玄衣劍客血如飛泉噴湧。
剛出身體的血是滾燙的,帶著他熟悉腥甜的氣味濺他滿身。
他是邊關的殺神,這殺神之名,是他御使著邊關的萬馬千兵得來。
眼下他一人一劍對百十號刺客,漫說千軍萬馬中直取敵猷,只怕撐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他或已橫屍街頭……
刀光劍影中,即墨江年忽覺後悔,後悔不應與宋卿月圓房,令她破了身子。
若今夜他身將不存,往後宋卿月只怕再嫁艱難!
恍神須臾,一玄衣劍客覷得他劍風漏洞,長劍當胸刺來。
寒涼之刃侵體的異感引他警覺,低頭一顧,閃手砍落劍客執劍的手。
劍客劍落臂斷之際,他揮劍擋開身前無數寒刃,繞過石柱後虛軟滑下,眼前恍惚迷離。
腳步聲四圍而來,有人輕笑:“靖王,我等奉命送你歸西。你那心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