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特使向各地出擊,暗殺抓捕謀逆官員,就地安撫不明局勢,被地方官哄騙參與謀逆的百姓。
只是,大批地方官吏下馬,各地府衙官職空虛,亟待補充。
緩緩合上奏摺,他頭痛欲裂,揉了揉太陽穴緩了緩,再開啟一本奏摺。
是兵部尚書衛公晁的摺子……
關外南闐異動,再興兵事,數度侵擾西彌等關外小國。
南闐國意圖明顯,若待其攻下西彌,只怕會再次染指上唐邊塞。
另外,戰事半年,損兵折將,急需徵兵補充兵源。
另罵,新任的戶部尚書太過摳搜,撥至兵部的軍餉僅夠發放一季。
國庫早就被那幫門閥世吏經年累月挪佔一空,若非他五月前大興詔獄,搜出犯官家中鉅額錢財納入國庫,只怕這仗一天也打不下去。
戰車一動,錢如流水。
兵將戰馬人吃馬嚼,衣物甲冑,刀槍箭戟,軍事輜重,無一不要使錢。
更莫說還有每季一發、百萬大軍的軍餉。
可眼下上唐三地洪災失了秋糧豐收,稅收重地江南又被地方官紛紛裹挾,以至今冬稅收泡湯。
更兼戰事紛起……
“啪”一聲闔上奏摺,他諍目暴叱一聲,雙臂猛地在條案上大力一掃。
“撲啦啦”,案几上高壘的奏摺被揮落一地。
胸口急劇起伏,他朗目圓睜……
三王屬地兵強馬壯,且皆為上唐人,長於戰事,精於戰術,非是關外胡蠻小國可比。
他這場平息內亂的仗打得分外艱苦,僅僅一個即墨沛宗,便讓他耗時半年之久。
即墨沛宗耍盡威風,與他玩盡三十六計,口口聲聲要為父報仇。
他也不是沒派人去和談過。
偏即墨沛宗大放厥詞,說上唐之天下,本應是他父王-即墨承鈺的天下,若想休兵,除非他退位讓賢……
呆呆看著燭臺上被風拂亂的燭火,他目光漸漸彌散,腦中浮出宋卿月的臉。
彼時坐在離開餘杭的馬車上,她紅著眼掐著手指囁嚅,“若他們突然起兵生事,你沒錢又沒糧,拿什麼養活那麼多兵將?”
眼下他不僅養活不了兵將,更養活不了大批張口待食的災民。
呆怔良久,他伸手將頸間繫著純銅鑰匙的繩子解下,拿著手中輕輕摩挲。
他曾同宋卿月說,若他下回走散了,會遍系綢帶待她來尋。
眼下卻是她走散了!
他將鑰匙送到嘴邊一吻,闔目一嘆,“宋卿月,為夫想你……”
他想她!
自出徵那日起便想她。
載有她的江船消失在水際時,他想要追她而去。
派出的人打探不到她的訊息,空手而歸後,他更是想她想得發狂。
眼下他已知曉她身處何方,可縱他念她念得肝腸寸斷,卻鞭長莫及,半步也離不開。
更令他不敢思忖半分的——是她身懷六甲卻陷身敵境,不知會遭受何樣的折磨?
痛斂了朗目,他吻著鑰匙輕聲:“這江山非我所願,宋卿月,為夫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