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河東兵南下晉州?
即墨江年眉頭一蹙,於榻上略一伸手取信。
背後劇痛陡起,他悶哼出聲,身子一軟,手立時撐住了榻沿。
“陛下後背中箭無數,昏迷已有七日,萬勿躁動!”
榻邊數位軍醫大駭,當即上前將他扶住。
即墨江年垂眸自顧,這才察覺自己上身赤裸,有層層疊疊的白布自前胸裹纏向後背。
後背箭傷之痛瀰漫開來,他身子輕輕戰慄,被軍醫們扶著,緩緩放他側臥榻沿。
他揚手無力一揮,令軍醫退下,微微喘息。
披散的髮絲自榻沿垂下,像垂了千絲萬縷的牽掛,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緩了一緩痛楚,他抬眸望向趙正奇,虛弱招手,趙正奇一提甲裙起身,將書信遞入他手。
有千牛衛拿來宮燈近照,恍惚著眼神,他將信上內容瀏覽一遍。
信上註明了河東節使沈明勳大軍的開拔時間,及行進路線。
河東大軍將南出定州,取道汾州、隰州,直撲晉州,隨之將揮上京……
若此事為真,這當是即墨雲臺遙立永安朝廷後,與他的第一場戰事。
既為初戰,即墨雲臺與沈明仕必萬分重視,卻為何會洩露行軍路線及戰略目的?
思及,他闔目啞聲:“可是樞密院呈來的密報?”
趙正奇應聲:“回陛下,此信於一輛運糧牛車中發現,非為樞密院打探。”
牛車?運糧的牛車?他這一路的糧草軍餉及輜重,是由上京運來。
也便是說,此封極有可能於上京時,便由人暗中塞入牛車?
“陛下,信上預估,沈明勳大軍或將於四月中抵達晉州,”趙正奇閃了一閃眸子,“李尚書正帶人趕來汴京。”
他緩緩啟目,清了清神智,啞聲訝問:“李光明不在京中坐鎮,來汴京做何?”
趙正奇輕咳一聲:“陛下傷重,李尚書帶了數十位武將前來……以便接替陛下作戰。”
即墨江年眼皮輕跳,凜聲:“永安朝攏共就五十萬兵力,沈明勳一帶就是三十萬……朕定要親自一舉吃下。”
趙正奇咬住了唇,沒敢吱聲。
攻下汴京城後,信使八百里加急,將汴京大捷的訊息帶回上京,亦帶回陛下傷重昏迷的訊息。
李光明本就極力阻撓陛下御駕親征,眼下陛下傷重,李光明急得褲子都要跳掉了。
朝廷與百姓皆指望著皇帝,偏皇帝身畔無妻無子。
若有個差池,將置上唐江山,文武百官,萬千百姓何處?
果不其然,三日後,李光明風塵僕僕馳入汴京城。
年過三旬的吏部尚書不僅帶來十多位從它處調來的武將,更帶來朝中一眾要員。老沉謀國的戶部尚書孫鴻光亦在其列。
十多位肱骨之臣,十多位干將,於皇帝的營帳內跪得滿滿當當。
“求請陛下回京將養身子,亦懇求陛下回京後,立時著手選妃立後。”
李光明眉目凜然,拱手高高,毫不客氣將此行目的道出。
皇帝識他於微時,予他無上信任,他自當為皇帝謀。
那名宋卿月的女子,他熟悉無比。
他與石蔡二使過從稠密,皇帝與那位女子的前情舊事,他更是無一不曉。
眼下那女子確為永安朝戶部尚書之妻,還為崔康時誕下子嗣,皇帝當放下心結,另擇佳偶。
孫鴻光年愈半百,兩鬢添雪,思慮縝密,於皇室子息一事,他遠比李光明還要著急。
立時附和:“陛下身畔無後無妃,年近三旬膝下無子,帶頻頻以身犯險,朝野難免心中不安,異心之人亦難免心生覬覦。”
即墨江年半倚榻背,目光緩緩掃過榻下眾人,又移目光於二臣臉上。
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闔目緩聲道:“朕曉你二人心思。只江山未平、大局未定,談什麼選妃立後?總不成要朕坐視亂局不理,成日荒淫嬉戲,做一個沉緬女色的昏君?”
他有妻,遠在渭江之畔。
只一江兩隔,她若天上月,他若水中花……
李光明惱了一惱臉色道:“陛下非是荒淫之君,臣等亦非庸碌之臣。萬險皆由陛下親犯,又要臣等何用?
深吸一口氣後,李光明鼓起勇氣,直視皇帝。
“陛下回京後,對選妃立後三推四拒,當應早散心結……國之皇后當松貞蘭潔,行止為國中女子之楷模。那一身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