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理樓下一遍又一遍的喊聲,宋卿月又緊了緊胳膊,冷聲相勸。
“樓下是你守了七年的男子,眼見你就能嫁他,偏要拉著這麼多人一起死,你可真是虧得緊。”
沈安青嘴硬諍聲,“自從喜歡上他,他帶給我最大的快樂便是永失摯愛,我樂見他痛苦神傷的模樣。”
說話間,沈安青沒忘狠掐宋卿月勒在頸間的胳膊。她雙手十指指甲深掐入肉,同時身子掙扎不休。
宋卿月咬牙忍痛,聽得心頭一凜,垂眸寒聲:“今你敢如此對我,會否也是你,向李慕兒下的毒手?”
沈安青強行扭臉仰頭看她,笑得癲狂,答非所問。
“我祖父為河東節度使,五十萬關隴大軍握在他手裡。崔康時敢讓我不痛快,我祖父只消動動手指頭便能讓崔家灰飛煙滅。他連李慕兒都護不住,安能護得住你?”
宋卿月緊捏火摺子的手哆嗦起來,忍無可忍,她將火摺子垂下湊近裙襬,幽幽輕聲:“那便一起死吧!”
花窗外拂來一道風,吹落火摺子上一丁火星,火星落在宋卿月澆了桐油的裙襬上,剎那火起。
察覺腿邊灼燙,沈安青目光下落,驚見宋卿月曳地的裙襬燃起火舌。
未料宋卿月果真敢拉她一起死,沈安青難以置信地呼吸一窒,須臾,臉上的猖狂不復存在,尖叫大叫。
“來人啊,救命啊,這瘋婆娘想燒死我!”
宋卿月勒緊她不放,兩眼發直,切齒幽聲:“燒死你這個瘋女人!”
花窗外風拂不斷,眼看就要火借風勢,將宋卿月身上的火舌吹旺,沈安青的護衛大駭,未敢上前營救,反倒紛紛四避。
忽急急的腳步聲自樓梯間響起,須臾,無數披甲戴胄的羽林軍衝上樓。
他們手中提著木桶,一見宋卿月身上有火苗燃起,立時衝上來兜頭將水潑向摟在一起的二女。
好在火苗剛剛燃起,數桶水下去,扭抱在一起的二女被潑成了落湯雞,
隨之,羽林軍大呼小聲地將二女大力分開。
宋卿月髮梢眼睫都掛滿了水珠,滿臉水溼淋淋地瞪著沈安青,殺意滿盈的眼看得沈安青心頭寒涼。
驚魂未定地收回目光,沈安青見來者為安王的羽林軍,頓時又來了脾性。
她在羽林軍手中直朝宋卿月撲騰,歇斯底里地命令:“給我將這個瘋婆娘砍了,砍了!”
“安青,你鬧夠了沒?”
一聲暴喝響起,未幾,一高官打扮的老者登上三樓。
一見來者,沈安青眼睛一亮,頓時在羽林軍手中跳腳,“阿翁,這個瘋女人想燒死孫兒,將她砍了!”
阿翁?宋卿月目光移向老者,沈安青的祖父、沈明仕的兄弟、河東節度使沈明勳?
“沈安青,你於我崔府家宴下毒,又要我娘子拿命換解藥,你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
暴喝再次響起,崔康時被人抬上了樓。
沈明勳看了看陰沉著臉的崔康時,大跨幾步於沈安青身前站定,寒聲命令:“怨我太過縱容你。安青,你這次胡鬧太過,給我馬上把解藥交出來。”
沈安青抽了抽鼻子,哇一聲大哭:“阿翁,你竟然向著外人?孫兒聽說,他要舉族遷往關外異國,就任他這般騙人?”
原是沈安青聽人說了一嘴,說是崔家暗中轉移財物向關外,便認為崔康時允婚是權宜之計。
她苦思冥想了多日,便想了這個法子,將宋卿月哄出崔家,挾宋卿月逼崔康時留在定州,同時向崔家逼婚。
沒想到的是,宋卿月比她還狠,竟然想抱著她一起死。
更沒料,雖她逼得崔康時現了身,祖父竟然同來,還要她交出解藥。
“那是歹人謬傳!崔公子已經同意三月後娶你過門,你快莫再鬧了!”
冷臉斥罷,沈明勳又一揮手,“將她拉下去,送回府中!”
未料崔康時同意這麼快迎娶,沈安青驚而轉看崔康時,崔康時目光卻投向被按在地上的宋卿月。
他催動車輪朝宋卿月駛來,痛聲:“放開她!”
扭著宋卿月的羽林軍鬆開了手。
宋卿月跪坐於地,仰起頭,定定看著愈離愈近的崔康時,急促的呼吸緩緩歇止。
崔康時朝她伸出纖瘦的傷手,捏起寬大的袖擺,輕輕擦著她滿臉的水珠。
他臉色?白,眼眸濡溼,唇瓣哆嗦著問:“宋卿月,你不要命了?”
……
崔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