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月心跳倏止,怔怔伸手,輕輕撫上男子寬額廣頤的臉。
許因她指尖寒涼,一觸及男子滾燙的臉,男子長長的眼睫便驀地一顫。
她呼吸輕促,口中撥出的白煙散亂,蒸騰於男子臉上,於他朗朗長眸裡凝成兩團淚霧。
她眼中淚水盈盈未墜,目光於他面上貪戀流連,輕聲感慰:“我就知道你沒走……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他喉頭艱澀數動,移回目光落到她臉上,見她盈淚的眼眸亮晶晶的,璀璨遠勝枯柳上滿結的冰稜。
目光痛楚一斂,越過她頭頂遠眺……此地距離崔府不遠。
一言未發,他大力一牽她的手,於人群裡龍行虎步,將她拖得踉踉蹌蹌。
身後隨即有兩道身影跟來,將她與他的身影擋盡,阻斷了攆在後頭的、劉喜翠的目光。
劉喜翠不放心夫人獨自上街,悄然遠遠跟來,卻見夫人當街被一陌生人拉走。
大急大駭之下,她返回崔宅,準備向主君稟報。
*
穿街過巷,擠出人潮,他一言不發,她心跳如雷。
此危機重重之地,動輒得咎,她安敢亂掙,安敢出聲引人注意?
任他牽著,她呼吸紊亂,踉踉蹌蹌緊跟。
他的大手分外用力,幾將她嬌小的手骨捏碎,拖著她鑽入一間客棧,衝入一間客房。
隨後,他用腳猛一後踹,“砰”地一聲將房門踢上。
遠了喧囂,離了人群,於這靜?的客房內,他棄下她的手,背身而立,久久無聲。
感知到他的異樣,宋卿月淚流滿面走近他,雙手輕輕環上他的窄腰。
他身子一顫,立時繃緊。
她想起劉喜翠同他說過的諢話,又見他這置氣的模樣,想必他當了真。
她便想用熱烈的話軟化他,想用熾熱的吻融化他,偏他只留給她一個冷冰冰的後背。
將臉緊緊貼上他冰冷的皮裘後襟,她哽咽著輕聲軟語……
“江年,我想你……這半年多來,我行止坐臥,一呼一吸,無一不你!”
“我想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夜,想你的身子,想你的嘴唇,想你的……”
她胳膊緊箍他的腰,生怕手一鬆,他便會消失不見;生怕一句話說得不對,他便會怒髮衝冠。
可終究於事無補,即墨江年抬手起手,絕情地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
“王妃好本事……能令博陵王寵愛無兩,也能令朕這一國之君神魂顛倒,魂牽夢繞。”
宋卿月掙扎著雙手,不欲被他分開。
崔康時終還是成了繞不過去的高山,但既然他千里迢迢尋來,她會細細跟他解釋。
便哽咽著柔聲:“你聽我說,崔康時對我恩重如山……”
哪知恰因她這隻言片語,即墨江年手上猛一用力,粗暴將她雙手大力分開。
他冷冰冰前跨一步,她身子一個踉蹌,抱了滿懷的思念落了空。
即墨江年抬手揭去帷帽,隨手棄之於地。霍地轉身,朗朗星眸裡已泛起了猩紅色。
一步一步逼近她,他眼中滿是痛楚與憤怒,顫抖的聲音分外喑啞。
“好個三貞九烈的王妃,朕壞你與博陵王姻緣,你為他守身如玉,誓死不嫁。”
“不是的,你……”
“王妃好大的膽子……敢在朕離京辦事時,與博陵王春風暗渡,珠胎暗結!”
“沒有……我……”
“王妃好剛烈的性子……屢次三番以死相逼,逼朕放博陵王一命。後更在朕眼皮子底下救走博陵王。到了定州,還拼死為博陵王亡妻報仇。”
“這……這其中有誤會……”
他的話一句接一句,根本不給她留一絲辯駁的機會。
高若泰山的身子帶著凜冽的殺氣,和帝王之威,將她逼得後背抵上冷硬的牆壁,無路可退。
即墨江年眸底淚光隱隱,勾頭笑問:“朕千里迢迢而來,是當祝你二人舉案齊眉……還是當……將那人送上西天?”
看著他含淚帶笑的狠戾模樣,宋卿月絕望地猜到,他應在定州打聽到許多流言蜚語。
曉他性子躁烈,她放柔目光,哽咽輕聲:“江年,給我一炷香的時間,聽我解釋!”
“解釋?朕無須你解釋!”
即墨江年抬手,手中一柄匕首寒光一閃,一股鋒利的涼意直抵她頸間。
她霍地瞪大眼,垂眸看看頸間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