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鸞駕由禮部官員、女官、宮侍接引,抵達了永安宮的丹鳳門外。
宮門處擺設香案,文武百官分列宮門兩側,列班候迎鸞駕。
宋卿月哭了一路,直至鸞駕駛入丹鳳門方止,手挑簾縫一隙,她紅著眼,漫看這陌生卻又熟悉的宮禁。
樂聲如潮,禮官們的唱頌聲時起時伏……
文武百官迎入她的鸞駕之後,散去永安宮前殿的紫宸殿,等候帝后婚典。
宋卿月的鸞駕停於紫宸殿內庭,她由女官牽引,下了鸞駕,行向紫宸殿東階之下。
緩一抬頭,於清朗的晨光裡,她見階上一人昂長而立,熱烈著目光朝她望來。
即墨江年身著十二章繡有日月星龍等圖案的玄衣、纁裳,一派帝王之尊顯露無遺。
頭戴袞冕,冕上垂珠十二旒,因他激動,遮面正儀的珠簾瑟瑟顫抖。
親眼見載有宋卿月的鸞駕駛來,停下時,他便已熱淚盈眶。
再見簾子一啟,女官們接下花冠翟服的宋卿月,他便忍不住想要衝下去,卻被身後的禮官們勸阻。
直愣著眼神,他遙看階下,胸口急劇起伏,雙眸通紅,呼吸紊亂……
宋卿月手執錦扇,半遮了臉,由女官引領,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明明女官們揚百花漫天,他看見的,卻是漫天與宋卿月分離後的痛苦回憶。
明明宋卿月腳下踏的是錦繡紅毯,他看見的,卻是她踏著驚滔駭濤,踩著屍山血海。
明明宋卿月一步一步接近陛階,他看見的,卻是她距離他有三山四海之遙,漸行漸遠。
耳邊的唱頌聲、禮樂聲不聞,他唯見那遮面錦扇之上,宋卿月一雙婆娑的淚眼。
再忍不住,他流著淚雙手提袍,狂奔下階,急急朝她迎去。
臉上的珠串因他急奔,重重打於他臉上,卻若催於他心間。
長伸出雙手,他遙遙便朝宋卿月牽去,生怕再晚一步,她又會從他眼前溜走。
宋卿月手中遮面的錦扇被他碰落,雙手被他緊緊握住一扯,撲入他寬厚滾燙的懷裡。
即墨江年將她的腰身箍得緊緊,於她耳邊哽咽道:“宋卿月,你再也跑不掉了。”
宋卿月下頜抵於他頸窩,抽泣著闔目。
她的心神一直牽絆於即墨江年身上,何言跑掉,又何曾主動跑過一回?
陰差陽錯的五年時光,令她恍如隔世……
她雙手捧上他的臉,看著他遍佈血絲的朗朗眼眸,破涕為笑問:“臭要飯的,我怕是在做夢吧?”
即墨江年大力一抽墜至唇峰的兩道鼻涕,牽了她的手,於唇邊重重一咬,流著淚笑問:“痛不痛?”
他苦苦糾纏她五年,再又綿延三月,終於迎來佳人在側,她卻說是在做夢?
宋卿月吃痛,驚呼一聲,顫抖著眼睫,呆看手背上被他咬出的紅紅牙痕。
惱了惱臉,她也將他的手牽起,於唇齒間重重一咬,也流著淚笑問:“你說呢?”
即墨江年淚目灼灼看她,須臾,眸色一沉,手一按於她的後腦,一手分開冕冠上擋眼的珠串,迫不及待重重吻下。
文武百官俱在,宮侍武衛滿庭,帝后擁吻之間,百花紛墜,樂聲如雷……
禮部官員卻漲紅了臉,紛紛側目,避看皇帝失態失儀……
被即墨江年糊了滿臉鼻涕眼淚後,宋卿月方才醒神,大力將他推開,卻扯不開被他捏得緊緊的手。
即墨江年這才牽著她,一步步踏足陛階,緩緩入了紫宸殿。
其後,百官於階下齊拜,頌如聲沸。
再其後,即墨江年牽她同乘帝輦,去往宗廟,拜謁即墨皇室諸位先聖。
再再其後,金燦燦的輅車自丹鳳門駛出,於儀仗隊伍簇擁下繞城巡遊,接受百姓祝賀。
時辰已過晌午,宋卿月飢腸轆轆,卻只能與即墨江年並肩高坐輅車,保持著笑僵的笑臉。
即墨江年紅光滿面,笑容燦爛,頻頻向百姓揮手示意。
“宋卿月,可還記得來上京的路上,我予你的承諾?”
“記得,你說要十倍還我銀子,還要養我一輩子。”
即墨江年失笑,澀然啞聲:“大喜的日子,提銀子做何?我定是要養你一輩子的。”
她諍聲:“為何不說?你厚顏無恥訛上我,弄丟我的錢袋不僅沒還,我倒往你的國庫裡,添了崔家的敵國之富。”
話落,她心上一痛,笑意斂盡,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