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康時冷笑:“時至今日又如何?縱我平民一個,也比你這以色惑君的粉面晏郎強。”
晏元良直起腰身,自笑自洽道:“崔康時,顯然你沒明白自己的處境。縱你有錢也不過商戶一個。若無你萬貫家財,莫說什麼戶部尚書、博陵王,你連做階下囚的機會也無。”
宋卿月抱著玉衡,冷睨著晏元良道:“你也知我夫君尚有萬貫家財?既然腆臉伸手要錢,便收起你這副囂張的嘴臉。”
無需晏元良提點,宋卿月自然知道。
若非即墨雲臺想拿她和衡兒要挾即墨江年,只怕她早就被扔給晏元良,任由晏元良向她報仇。
若非即墨雲臺需要聯結崔康時對抗沈明仕,若非崔康時時不時丟出根“肉骨頭”哄著永安朝廷,拖延到家財全部轉移,又拖延到族人盡出關隴,再許下毫不存在的鉅額家財……
只怕崔家早就被缺錢缺糧的永安朝廷抄了家,闔族前途難卜,性命難安。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敵國之富,恰是一直壓在崔康時心頭的大山。
自崔康時從接手家族行當,便若於刀尖行走,日日謹小慎微,不得不與上唐這幫世家豪族周旋,虛與委蛇。
晏元良踱到她面前,悠然伸出一隻手,輕輕捏起她的下頷。
“嘖嘖嘖,宋卿月,看你這副落魄的樣子,哪不還有半分,往昔被我養在宅中時的模樣。”
往昔,他對宋卿月也算不錯,不打不罵,五年以來,一直好言好語哄著她。
眼下的宋卿月一身血汙,頭髮散亂,滿臉驚恐,跟個日日居無定所的要飯婆。
晏元良恍惚了目光……
若無宋卿月設計陷害他,縱他接近了皇帝,得了皇帝的寵愛,他會給宋卿月餘生好活。
至少,不會似眼下這般,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置之死地而後快。
他眼神又浮現出,時時令他噩夢連連的情形。
大熱的暑日,他的孃親懸吊於梁,衣裙被黑褐色的屍水浸透,一團團白生生的蛆蟲……
陷於回憶,他捏著宋卿月下頷的手青筋暴突,毫無意識地加力。
宋卿月扭頭猛掙,欲掙脫他的手。
一直被抱在懷中的玉衡小臉一扭,小手大力拍打晏元良的手,口中“啊啊”地衝晏元良咆哮。
晏元良回過神,收回手。
他俯低頭,偏著臉,近近逼看玉衡,宋卿月忙將玉衡的小臉按到胸口。
晏元良輕輕撫上玉衡毛絨絨的小腦袋,看向崔康時笑道:“此子明明與即墨江年生得一般無二,崔相偏說他是你的兒子,我可是真的想不通啊。”
崔康時被五花大綁起不了起身,快速膝行幾步,擋到宋卿月母子身前。
“拿開你的手。晏元良,若你敢動她母子二人一根寒毛,錢就別想要了。”
晏元良笑眯眯舉高雙手,連迭聲衝他道:“想要想要,我不動,不動!那就有勞崔相,說出你家金庫匿於何處。”
崔康時冷道:“我家金庫需要我親自開啟,我要帶上她母子二人一道前往。”
晏元良撇了撇嘴,負手搖頭,“那可不行,若你騙我,我豈不帶人白跑一趟。”
皇帝那裡軍餉急缺,晏元良心急如焚。
若被崔康時牽了牛鼻子耍得團團轉,誤了時辰,他萬死莫辭。
自即墨雲臺帶大軍出發通州後,崔康時的族人於關隴河東三地的府宅,受即墨雲臺之命,晏元良早已命人抄查過。
崔家去府空的府宅無數,他一處也未放過,命人徹查,並未發現什麼所謂的金庫。
包括崔家於饒陽的祖宅,也被他派去的抄查過,一無所獲。
既然崔康時如此看重宋卿月和這個幼子,不給崔康時點顏色看看,想必他不會老實交待。
崔康時仰頭,定定看著他,一字一句:“晏元良,若無我妻兒同行,金庫地點我半字不會吐露,更不會開啟。”
“好,崔相有骨氣!“”晏元良挑了挑眉,雙手一拍,“來人,將王妃與世子拉走,給這母子二人上一道前菜嚐嚐。”
殿中羽林衛應聲,立時上來拉扯宋卿月。
宋卿月懷抱玉衡,掙扎著,躲避著羽林衛的手,心頭亂成一團。
若不能與崔康時同行,她就沒有機會與崔康時找準時機,躲入饒陽崔家祖宅的金庫,唯有一死。
而崔康時交不出鉅額家財,也是一個死字。
崔康時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