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擒住她的手?崔康時自然是想親耳聽到一句許諾。
不過,宋卿月這情形,顯然沒將他的話聽進一耳,他唯有黯然一笑,鬆開了手。
“我確實想活下來!”宋卿月待要落筆之際,忽凜眉一問,“但你可知我為何想活?你可能承擔娶我的後果?”
都是聰明人,崔康時安能不知她的心思?
只他目前還想不了那麼遠,卻依舊道:“你一待落款便是我崔康時之妻。無論做何,我這位崔家長公子皆能承擔!”
宋卿月笑了笑,一面書名一面緩聲:“若我要殺人呢?”
崔康時目光定在她書字的手上,舉重若輕道:“殺人的辦法有很多,並非得親自動手!”
聞聽,宋卿月書字的手就是一頓,隨即將名字一揮而就。
一棄筆,她將回書遞與崔康時,自己將崔康時的聘書拿起,幾折後揣入懷裡。
崔康時拿過她的回書,細細看過後,遞與身後一直靜默的鐘裕。
他解下身上的青色雪貂毛大氅,又輕輕披繫於宋卿月身上,攏了攏後,為她繫上繫帶。
“宋卿月……”
繫好後,他雙手上移,小心翼翼捧起她髒汙的臉,目光深深。
“等我來接你!”
崔康時的手心滾燙,宋卿月的臉頰冰涼。
崔康時的目光灼熱,灼得宋卿月杏眸一閃,挪了開去。
……
從京兆府獄出來,崔康時上了馬車,待鍾裕也要上車時,他手掀簾幔道:“安王府我自去即可,鍾伯回去將婚書收好!”
立於馬車之下,鍾裕撫上懷中婚書,怔道:“主君不向安王出示婚書?”
崔康時望鍾裕一笑:“任晏元良胡鬧,不過是安王哄面首開心的手段,只要我給出的條件足夠好,安王哪會在意我婚事之真假?”
鍾裕輕一點頭,拱手:“那老奴回府等主君好訊息。”
落下簾子,崔康時的馬車一路直行到安王府門前。
待通報後,被人領入,去非是晏客廳,而是轉至後花園讓他靜候。
這安王府崔康時來得頻,這後花園他亦常來。眺目四尋後,他目光落到一亭朱漆水榭之上。
水榭下是一汪寒池,入冬後結冰成鏡,日照暈下,蒸起嫋嫋寒煙。
薄如輕紗的寒煙籠於水榭,加之水榭四面輕揚的縐紗簾幔遮掩,使得亭內兩道身影若隱若現。
有琴聲如瀉,自水榭裡流出,
錚錚鏗鏗,如珠落盤,如水濺玉。
有風忽來,拂散寒煙,揚起紗幔,崔康時視線終得以清晰。
亭內,一人彈琴,一人舞劍。
彈琴者散發如瀑,容色玉曜,紅衣及地坐琴臺,十指纖纖翻如飛。
舞劍者面色陰美卻目光凌厲,白衣勝雪,將手中一把銀劍舞得鳳騰龍翔,名動四方。
崔康時不由暗贊,此殊色一雙,委實養眼。
水榭內彈琴的晏元良,他非初見。但今又看,此人前迷了宋卿月五年,後又能惑了王心,果真是色藝雙絕!
雖非是來欣賞晏元良與安王“琴瑟和鳴”,但有求於人,他也只能遙立於垂花拱門處待召。
等了一會兒,水榭內琴罷劍休,有侍者前來直請,他輕振衣袍隨侍者前往。
水榭內,安王待見崔康時提袍入了水榭,將手中銀劍擱於琴臺,笑吟吟回首:“崔公子!”
崔康時拱手深揖:“崔康時見過安王殿下!”
禮畢,他眼風不經意一掃,見晏元良含笑衝他輕一頷首。
他將晏元良看呆須臾,亦頷首回應。
晏元良拿起一張素白軟綢,輕輕拭著琴絃,長睫如翼輕閃,雋秀的臉龐半隱於青絲之下,柔媚之態遠勝尋常女子。
崔康時不禁再次一嘆,想他也算是面如冠玉,但若能生得晏元良這般好相貌,哄宋卿月在婚書上簽字時,想必能少費好些唇舌。
安王請他於水榭內落了座,侍者上畢茶點,崔康時拱手道:“某剛從酈陽城返京,有一訊息不得不向安王通稟。”
隨之,他將郭興帶十萬大軍返京述職之事講了。
安王接過婢女遞來的羅帕,輕拭額頭未消的汗,道:“此訊息孤已知曉。”
河西遠距京城。
郭興封鎖了河西,任人不得出入,南闐發軍後的情況也是在肅洲解封后,沈氏暗探千里加急遞迴的。
安王本道靜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