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元良的辭牒上,自訴她的罪名為陷害朝廷命官,暗謀自奔。
徹查下來,收留她的宋玉書難逃一劫,至少一個窩藏罪犯的罪名難逃。
時近十月末,被擒時她未著斗篷,被凍得瑟瑟發抖時,腦子裡正飛速運轉著各種念頭,想著各種可行之法。
首務之急,便是想辦法給宋玉書送信,讓他有多遠逃多遠。
只是,她又能找到何人送信?
忽地,牢房廊外響起輕輕的腳聲和柔聲談話。
她朝牢房門柱外望出去,兩道人影漸近,轉眼便停於牢房門口。
牢房外牆上的燭盞隨之點亮,微弱的燭光碟機散了牢門外沉沉黑暗,待聽到門口的鎖鏈聲叮噹一響,她立時撐起身子貼牆而立。
“吱呀”一聲,牢房的門開了,兩個身影靜靜現身於門口。
“晏從事,沒成想,今年最離奇的案子就發生在本官身邊。”
吳法曹負了手,笑吟吟衝牢內貼牆而立的她一揚首,“畢竟是個婦人,同她好生談談,能痛快認罪,簽字畫押最好。”
晏元良拱手一揖:“有勞吳法曹費心!”
宋卿月心“通通”急跳,目光定在晏良人身上,寒如冰刃。
吳法曹離去後,晏元良收了手,緩抬起頭,俊秀細眸望入牢內。
須臾後,他雙手一提袍擺跨入牢房,攜了一身閒恬於宋卿月面前站定,感慨:“娘子,你我二人也算再世為人了,不是嗎?”
宋卿月眼風冷淡,也感慨:“與你同生為人,委實是芸芸眾生之不幸。想必你投胎之時,天上的送子娘娘打了個盹!”
晏元良溫雅一笑,“何必出言不遜?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你也是我明媒正娶,同床共枕五年之久的娘子。”
宋卿月望天輕嘆:“想我當初不顧爹孃勸阻執意嫁你,眼雖未瞎,定是彼時心瞎了!”
晏元良輕一搖頭,頗不認同:“心瞎?成親五年,我從未說過你一句重話,對你尊敬萬分,可你卻令我身陷囹圄,致我娘身死……”
宋卿月沒容他埋怨,打斷道:“是好生尊敬呢!尊敬到我與你成親五年猶是完璧之身;尊敬到你劫殺我爹,毒害我娘;尊敬到幽會江秋靈,謀奪我家財後便要休妻……”
晏元良先是一愕,隨之神色悚然一慌,上前一步抬手就掐上她的頸子,將她重重按推於牆低吼:“這些皆是你的猜測與構陷!”
宋卿月頓感呼吸艱難,艱難從牙縫裡吐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裝扮劫匪劫殺我爹,將他推下懸崖;毒鴆我娘。我還我親見你幽會江秋靈,親耳聽到你與她所說的話……”
宋卿月並不確定所說的話,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測。
之所以懷疑她爹是被晏元良謀害,是因聽了那位劫後餘生的家中夥計,偷偷與她講的話。
而她娘愛她如命,即便與她爹感情再深篤,也斷不會棄她一個孤女遺世而服毒自盡。
加之她娘死後,晏元良殷勤為她娘料理後事,悲慟很是反常。
她娘素來不喜晏元良。當初晏元良上門提親,很是吃了她娘好些白眼,嫌晏元良家世貧寒,怕她嫁過去吃苦,更說晏元良徒生了一副好模樣。
成親五年以來,她娘從未踏足過晏宅一次。她娘性子爽利開朗,婆母性子死板而冷傲,兩親家從不碰頭。
她之所以現在道出,自是想印證心中猜測……
晏元良細眸一凜,另一隻手立時捂緊了她的嘴,低聲逼問:“你還知道什麼?”
“唔唔!”宋卿月被他又掐又捂,幾難喘氣,他卻驚恐之下忘記她無法答話。
晏元良震顫著眸子在她臉上逡巡,急喘後,將捂嘴的手鬆開一點,低促道:“說!”
宋卿月幽幽一笑,語氣娓娓:“將才聽那位吳法曹喚你晏叢事,想必你已再次為官。若朝野傳出當朝命官晏叢事,爬上了安王的床……唔唔!”
她話未說完,嘴再次被晏元良捂得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