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只和薛靜安比,好歹比薛靜安好看,今天看到薛平安,她就知道,自己比薛靜安好看,不再是優越之處。
因為平安比她們兩個,都好看。
薛常安也早就習慣,要去博取長輩的關注,所以剛剛很可能即使會惹馮夫人厭惡,她還是開口了。
反正馮夫人對她們這些庶出女兒,從來如此。
只是平安的回答,竟然很巧妙地化解了問題,細細思來,還有一絲禪意,難怪向來不苟言笑的祖母都動容了。
剛剛一路上,薛常安心想,莫不是這個姐姐,其實很聰明?
所以此時,薛常安慢慢警惕起來,藏在袖子裡的手,也緩緩攥緊。
下一刻,只聽平安語帶好奇,她眨眨眼:“再說一次?”
薛常安:“嗯?”
馮夫人也有點不解:“是讓她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次?”
平安點點頭,發上綢帶跟著動了動。
馮夫人瞅了一眼薛常安,薛常安也莫名,說得便慢了很多:“姐姐……”
平安:“嗯!”
薛常安:“……”
光聽人家叫姐姐,不太公平,平安認真地補了一句:“妹妹好。”
子女之間和樂,上首的薛瀚撫須,笑得眯眼,馮夫人那心都快化了,巴不得把子女都趕走,好好和平安說會兒體己話。
薛靜安察覺到馮夫人心急起來,便說:“二妹妹今日剛回來,也累了,要不敘舊等來日?”
馮夫人忙說:“是這個理,你們先回去吧。”
薛瀚便帶著四個孩子離開,春蘅院裡,馮夫人這回總算能拉著平安,怎麼也看不夠似的,又摸摸肩膀,摸摸後背。
是單薄了一點,但張家把她養得很好,這一點,馮夫人得承認。
一時,她心中又酸又疼,平安回來前,她都在想什麼啊,她居然會怕孩子真如秦老夫人所說,沾染鄉間習性。
假如平安真在鄉間學了一身壞習慣,那也是她的心肝兒平安,她虧欠都來不及,怎麼能擔心不好格正?何況平安如今別說壞習慣了,身上的氣度不輸靜安、常安,這就足夠了。
再者,她居然會怕和孩子生疏!
這可是她身上懷胎十月掉下的肉啊,如何寶貝都來不及,何來生疏?
到底是關心則亂,越想越亂。
馮夫人將平安抱入懷裡:“我的兒,為娘實在想你,都怪我,為什麼那麼疏忽大意,我好恨……”
平安靠在馮夫人懷裡,一樣是溫暖的,柔軟的。
她抬眸,看著馮夫人,然後緩緩抬起手。
馮夫人是直到她細嫩的手指,觸到她臉頰上的淚痕,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平安在給她擦眼淚。
她聲音輕輕的,說:“娘,不要傷心,我不是野孩子。”
平安不是被親生爹孃拋棄的。
這一天,他們找到了她,他們也很想她,想和她一起過好日子。
所以,他們會一起過好日子的。
馮夫人一愣,下一瞬,眼淚更為洶湧,一滴滴地墜。
…
豫王府。
豫王府位於太平街,不比永國公府小,比永國公府的雅緻小調,王府內金碧輝煌,五脊殿大開大合,飛簷斗拱,玉砌石柱,雕樑畫棟,非皇宮無可比擬。
然而如此近乎逾制的建築,卻是陛下當年親自欽定的。
而豫王府,也在豫王裴詮出生前就造好,不同於陛下膝下的皇子等成年成婚才出宮建府,豫王甫一出世,就出宮封王。
豫王之特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只是,這偌大的府邸裡,如今卻只有一個主子。
劉公公躬身,腳步匆匆,來到書房,他小聲地推門而入,屋內漫開一股苦藥味,身量頎長的少年,正一手端著燭臺,微微抬起手臂。
他背對著門,瞧掛在牆上的畫。
這是剛復原的前朝大家《虎》的原跡,畫中老虎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它站在山石之中,探出前爪,俯視山下,雙眸熠熠,暗含兇怖,彷彿一個眨眼,它便要衝下來,撕破觀者的喉嚨,血流千里。
聽見推門聲,少年緩緩擱下燭臺,明亮的燭光,隨著他的動作,描摹著他眉眼、顴骨、下頜的線條,陰影山巒般幢幢。
劉公公低聲:“王爺……”
裴詮側了側身。
燭光搖曳,便看他墨色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