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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107

失去對時間的感知。

“沒有……盡頭。”

賀烈沉默,對於少年而言,確實,就像是沒有盡頭。

他被囚於塔底。

沒有光,沒有聲音。

孑孓一人。

疼痛更像是在提醒他,他還活著。

無窮無盡的寂寞和無窮無盡的疼痛。

這兩樣哪個更痛苦,竟讓人分不清了。

“但是我現在……出來了。”少年緩緩收緊手,“我沒辦法……自盡。”

“我死不了。”

“死了還是會醒來。”

因為他在結界裡本來就是以【鬼】的身份存在的。人自殺了會變成鬼,鬼自殺了還能變成什麼呢?

他沒有別的路。

死亡對於他而言,就像是睡很長的一覺。

醒來的時候,他就會被疲憊和孤單充盈。

有時候他也會做夢。

夢到膠許縣裡的河,夢到老宅,夢到蘭雪院。

還有祠堂外半開的月季。

醒來時他會不知身在何處。

他閉上眼睛想要重溫夢境,可是鬼,並不多夢。

也或許是因為他做夢的素材實在太少了,所以連做的夢也是黑色的。

接著就是又一次被憤怒而絕望的亡靈啃食。

後來他就不自盡了。

沒有用。

他開始打磨巖壁。

一點一點,用石頭和一些被遺留在裡面的工具。

打磨光滑。

這樣他疼得亂躥的時候就不會颳得滿背都是傷了。

他做了石床,做了桌椅。

他懷念作為“人”的生活。

再後來,見著他的精神狀態趨於穩定,外面那人會送來一些書,和人質一起送進來。

因為他不再撞牆,不再強闖結界,能給他們省很多麻煩。

他們也給塔尖開了一個小洞。

雞蛋大小的洞。

每當儀式開始的時候,地宮的燈就會被點亮,會有微弱的光從洞口探入。

這一絲光很好地安撫了他。

他開始有期待的東西。

然而光也帶來了漫無邊際的折磨和疼痛。

他變得畏懼光。

——嚮往光,也畏懼光。

他變得嚮往疼痛。

——憎惡疼痛,也期待它。

有時候,他會想起巴甫洛夫的狗實驗,覺得自己就是那隻分泌唾液的狗。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他有嘗試著和被送來的祭品聊天。

那些少女總是表現的十分畏懼,這不難理解。任誰被扔進這黑塔裡都會畏懼。

他會努力的先擋住罪孽,來保護她們。

不是他多高尚,多善良,他僅僅是想找個人聊天罷了。

活得最長的一個女孩兒,在塔內呆了四天。

他把所有的罪孽都轉嫁到了自己身上,可是塔內沒有人類賴以生存的食物和水,女孩兒很快就會在極度的飢餓中死去。

死前的時候,女孩兒嚅囁著嘴唇問他:“我為什麼會被抓到這裡……我做錯了什麼?”

他無法回答。

因為這些女孩都是因為他這個容器,無法容納足量的罪孽,而被選中的犧牲品。

就像是酒罈子漏了,總需要別的杯子、碗,去接住這酒的。

她們是應該怪那個使勁往罈子裡灌酒的人,還是怪那個壞掉的罈子呢?

於是他簡單的說了來龍去脈。

他覺得,總有一個人,一個人也好,不會怪那個罈子吧。

善良、寬容、明事理都是美好的品德。

但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候,這樣的品德卻很難保持住。

誰會不恨呢?

即使知道罪魁禍首哦是往罈子裡拼命倒水的人,但是那個罈子為什麼就不能再大一點呢?它能不能不要裂開?

再大一點,他們就不用死了。

少抓一個犧牲品,那個人就可能是自己啊!

而且這一切,原本就不關他們的事。

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僅僅是因為骨重福深。

——他們死於別人惡毒的私慾。

沒有人有責任和義務去寬恕別人,也沒有人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位置去審判別人。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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