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漱到晚上吸氧才結束,氧氣機被撤走,但心電圖還是要繼續監視著。
不過,沒有了那麼多插管,孟引楨總算可以看清她的臉了。
尹漱醒了有一會兒了,但一直沒說話,失溫症似乎讓她的記憶有些混亂,她好幾次欲言又止,滿臉的茫然。
孟引楨就坐在病床旁,一直握著她的手,並不強迫她講話。
她一臉慘白,嘴唇毫無血色,一夜之間甚至下巴都瘦了不少,一雙眼睛大而空洞,看上去格外淒厲。
顯然,她還受到了驚嚇,以及失溫是很少見的病,得了,總會元氣大傷,這不是住幾天院就能解決的。
孟引楨試探地伸出手去,想觸碰她,尹漱卻把頭扭到了一邊。
他沒再繼續,依舊緊握著她的手。
在這裡,語言不通,並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療,等明天飛機安排好,孟引楨會帶尹漱回國。
而病房外,一聽說這個救人的中國人要起訴官方的救治不力,早前還裝死的媒體立即蜂擁而至。
他們對尹漱毫無關心,也沒有表示任何的感謝,而是發表了眾多陰謀論一樣的看法。
【聽說她是模特,起訴是想要炒作出名嗎?】
【中國人都這麼以自己為中心嗎?救人當然要分輕重緩急啊……她急什麼?】
【是不是她撞的那對母子還沒弄清楚呢?她怎麼惡人先告狀了?】
【她是不是駕駛技術不好,撞了人卻偽裝成救人,畢竟中國人心眼很多……】
……
像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言論很多,甚至上升到國家層面,孟引楨和聞樵的律師團隊也早已摩拳擦掌,準備打一場硬仗。
一會兒,孟引楨被醫生喊出去,尹漱迫切地想感知外界的資訊,於是摸到遙控器,開啟了電視,雖然畫面混亂,許多人一齊說著她聽不懂的話,但她依稀能分辨出是講的是關於那場事故,而她似乎被打成了反派。
這是多麼地諷刺又是多麼地現實與排外。
尹漱把電視關了,第一次覺得世界觀有點崩塌,百口莫辯的憋屈算是被她體會到了。
可正是因為處在風口浪尖上,她才要更加地激流勇進,而不是一味退讓。
孟引楨很快回來,尹漱已經自己坐起了身,她衝孟引楨扯出一個笑,問道:“你能不能找一個可靠的記者採訪我,實在不行,油管上的博主也行,我不是自證,也不是澄清,而是要客觀地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傳遞出去……”
孟引楨不明白,為什麼一回來尹漱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語調平常地問:“你看到新聞了?”
“嗯……當時我還暗暗告誡自己這是老天的安排,就當積德了,可是……”
尹漱一下子講不下去,捂著臉哭出了聲,她遭受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打擊,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脆弱過,孟引楨靠過去,把她摟進懷裡,輕聲安慰著她:“有我在,會沒事的……”
“你租的車的行車記錄儀我已經拿到儲存卡,放心……”
宋景鈺五湖四海認識的人多,很快找來了一個靠譜的博主,目前並沒有記者願意“倒戈”站到他們這邊。
尹漱在病房裡錄完了影片,事先她結合行車記錄儀裡的影片,甚至先寫了一份稿子,以防自己還有後遺症,遺漏或說錯什麼。
影片很快發出去,點選量上漲得飛快,自然也吵得不可開交。
輿論開始發酵,當天晚上,更是出了一個雪上加霜的噩耗,被救母子,只有母親活了下來,孩子搶救無效死亡。
母親在病床上連夜接受採訪,言之鑿鑿地說:“我雖然很感謝她,但我孩子的死應該和她不當的救護行為有關,我對此深感懷疑……”
尹漱冷著臉看完她的採訪,嗤笑一聲,她不懷疑她自己,不懷疑車,偏偏懷疑她這個救人者,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律師在辯護時應該抓住這點去反問她,為什麼不能是她自己的問題,說不定是她駕駛不當,導致翻車,正愁怎麼開脫,就正好遇到了我這個替罪羊也說不定……”
孟引楨把尹漱的話吩咐下去。
病房裡律師,警察,醫生,護士來來回回好幾撥,在凌晨才終於全散了乾淨。
尹漱捏捏眉心,有些自嘲地說:“我當時還想著自己能被當成見義勇為的好人上新聞呢……”
“我們不想這件事了,我已經把公司的事都安排好了,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全天候陪著你……”
“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