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攏共有上萬。中都光是御用浣衣局也有三百餘人。
&esp;&esp;女俘們正在院中,有些閒坐私語,有些浣衣,有些備飯,總是面色悲苦,神情悽惶。見軼青與平之二人步入拱門,紛紛圍上前來,個個滿懷希冀。軼青心中長嘆。斛律昭雖說過‘把浣衣局折騰空了也無妨’的話,軼青畢竟不敢當真挪空浣衣局。大涼宗王重臣將錦綾院看作漢化先驅,本就頗有微詞,她此次選出三十人,已是浣衣局中十去其一。錦,如同詩、詞、茶、酒這些清玩雅趣,皆是盛世之點綴,亂世裡無分毫用處。錦綾院全仗北院王勢力才得以興辦,若因浣衣局選人被停辦才是最壞的結果。其餘女奴,暫且愛莫能助,或可徐徐圖之。
&esp;&esp;軼青低聲對平之道:“等下你留個心眼,這次多選些平民女子。”&esp;只因更美麗的帝姬貴女皆是留給大涼皇族、漠北宗王的,留下她們不易惹怒貴族,而且平民女子卻更有可能被充為營妓,結局更加悲慘。平之應了,翻到後面的副冊,一個個名字往下念去,出列的皆是一雙雙大腳,看時是民女。
&esp;&esp;點完兩頁,人群中忽起一陣喧譁,一團雪似的身影衝出人群。院中眾人皆有一瞬眩目。本以為是那女子破碎的白衣白裙在日光雪光下太過晃眼,過了片刻方才意識到,原是少女舉世無雙的容光作祟,迫得人不得不回開眼。
&esp;&esp;這如朝霞晨曦般的美貌卻與女孩兒臉上的表情格格不入。尤其是她的眼神,烈如火焰,那樣惡狠狠怒衝衝地瞪著周圍的每一個人,彷彿全世界都欠她似的。她四周看了一圈兒,憤怒地踏到軼青面前,猝不及防地揪起她襖襟,厲聲喝罵:“無恥叛徒!殺千刀的漢奸!北涼人的走狗!溫大人一生忠義,竟生出你這樣的兒子給他抹黑!”
&esp;&esp;軼青卻不慍不惱,唇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恭敬頷首道:“臣請九公主安康。”&esp;手上握住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兒,一根一根指頭掰開,要她鬆手,息事寧人。
&esp;&esp;被稱作“九公主”的少女掙扎著去扯她衣領,對她怒目而視,“你拿涼人薪俸,為涼人辦事,便是涼狗走卒,還敢自稱啟臣?!”
&esp;&esp;人群又一陣騷動,另一個少女從人群中慌慌張張擠出,拉了拉九公主手肘,羞得滿面通紅,靦腆小聲道:“茵姐姐,你別這樣。溫督官也——”
&esp;&esp;容茵杏目圓瞪,厲聲打斷:“恩娘!他能有什麼苦衷?我問你,朝中李侍郎是否殉節了?未殉節的朝臣也未曾投靠涼狗麾下得重用寵信!我殺不了開門放胡虜入城的狗賊,今日先活剮了你!”&esp;說罷,又撲上來掐軼青脖子。平之本來嚇得呆立一側,此時終於反應過來,與十公主一起拉開她姐姐。
&esp;&esp;眾人喧鬧,場面混亂不堪,九公主力大無比,口中高呼“狗賊”,容恩怕被院外守衛聽到,急著去捂她嘴,反而被她姐姐咬了一口,痛的失聲哭泣。軼青被平之搡出圈外,剛驚魂未定站穩,忽聽有內侍高喊,“北院禁地,何人喧譁?”&esp;早有四五個內侍近前把人拉開。拱門外一瘦高男子大踏步入院,金緣黑狐裘大氅在身後颯颯生風。
&esp;&esp;眾人齊齊下跪,內侍帶頭口呼,“費連宗王千歲。”
&esp;&esp;軼青抬眸覷視,只見九公主被兩個內侍押著,仍舊兀自倔強,不肯下跪,暗道不妙。容茵早已是髮髻鬆散,滿臉灰塵,幾縷散發垂覆於頰上,卻難掩天香國色,身上綾羅雖破爛,卻更顯身姿窈窕。果然,那位費連宗王幾步走到她面前,用馬鞭挑起少女下頜。容茵則恨恨瞪著那梳垂髮的涼國人,朝他臉上猛地啐一口:“該死的涼狗,殺千刀的狗賊,滾開!不許碰我!”
&esp;&esp;阿濟善哪裡受過這般侮辱?抹把臉,粗魯地罵了一句胡語,反手就是一記耳光。容茵被打翻在地,卻立刻撐坐起來,目露兇光,透過亂髮惡狠狠瞪著阿濟善。阿濟善氣急了,又要再打,容恩撲上來,抓住阿濟善的手,苦苦哀求,嚶嚶啼哭,卻被她姐姐一把推開,吼道:“恩娘,不許跪胡虜禽獸!”
&esp;&esp;阿濟善顯然沒聽懂這句漢話,呵呵冷笑幾聲,另一手欲掐起容恩面頰,被容茵擋住,“不許碰她!”&esp;費連宗王不怒反笑,胡語曰:“別看庸德小兒昏聵無能,宮中女眷卻個個貌美如花,也算他會養女人”,遂吩咐內侍把容茵、容恩帶走。兩位公主聽不懂胡語,但內侍動作再明白不過,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