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翠第一次讀《邊城》是在高中,十三四歲的時候。後來又讀過幾次紙質書和電子書。
今年許翠馬上就要27歲了。工作第五年了。想去邊城一直沒去成,總算第一次親眼見到賽龍舟。
這十多年裡許翠認識過很多人。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錯過了,走了很多彎路,最後又回到了一個人。
許翠在鏡子中看到自己因為常年熬夜臉上長了很深的眼袋。不太想好好化妝,只擦了個防曬,塗了個粉底。不太熟練地畫了一下眉毛,然後塗了個口紅。發現眼袋無法遮住,反而更顯得半分蒼老了。
甚至上完班在車上被阿嵐告知防曬沒有抹勻很奇怪。
跟隨著指引來到了近河的位置,天空下了微雨。河對岸是一整排別墅。在這個三河的岔口,今天的龍舟也是極多的 。朋友說這是在縣城裡算是很大的一片水域了,能同時容納十幾艘龍舟。確實也是夠壯觀的。
很多隻龍舟都會在近河的位置停留,故而這個位置能很直觀地看到每位划龍舟的參與者。
有一個隊伍全是光膀子,技術還算很不錯,羨慕爬龍舟的熱烈,若為男子,從十幾歲開始可以一直劃到六七十。所有人步調一致,聽著指揮,感受水浪,共同順水前行,奔向一個終點。這種快樂是無法體會,但是能被深深感染的。
划龍舟的男子大多都是中年男子,或大腹便便或身上帶著濃厚的鄉野氣息。其中不乏有幾個長相還算不錯,身材也還算不錯的壯年。
期間有一個穿白色防曬衣的男子三次被許翠瞥見,大概是他身上有種許陌生的感覺吧。總算在第四次瞥見他時,許翠拍到了他側臉的影片。但也只是僅此而已。
第五次瞥見他的時候,許翠開始狂按手機,拍了好幾張他的照片。一開始他是一副已經很累的表情。
直到許翠回看相簿時,突然在倒數第二張照片裡面看到了他的眼睛是看著攝像頭的,這張照片裡,他的眼睛不再那般疲憊,甚至有半分光芒。許翠看到這張照片時也突然驚喜:他的眼睛看到了攝像頭!這意味著他看到她了!許翠心裡湧過了一絲喜悅,即使這並不意味著什麼。但她就是在看到了他眼睛的那一刻感到了快樂。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暗戀啊!他或許已經早已有了心愛的人,或許早已結婚,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甚至早已有了自己的小孩吧,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這是許翠見他都第一次,也是許翠見他的最後一次。許翠看見了他,在龍舟上。他看見了許翠,在人群中。
我突然具象化地理解了李娟的《我的阿勒泰》。只是李娟看見了那個人至少知道她是裁縫家的女兒,而我們也許此生都無從相識。只此一瞥,而已。
生命總是要有意向才會體會到更大的快樂。哪怕生命僅此而已。生命是一場曠野,一切皆是體驗。
一開始許翠覺得另外一個光膀子的男孩子也還可以。但結束時再看到時竟內心掀不起半分波瀾了。突然就理解了阿嵐再遇到後面那位男孩子之後,就會甚至用後悔二字來形容她和阿俊談的那一場甜甜的戀愛。人總是善變的,遇到更好的,就急於放棄現在擁有點這個。也許運氣好,後來遇到的是對的。也許運氣不好,後來分開了,反而白白蹉跎了更多的時光,直到人老珠黃,無人陪在身邊,邊後悔之前怎麼沒堅定的選擇之前那個。但錯過便是錯過了,後悔已然毫無意義,為選擇負責,僅此而已。
這世界永遠不缺像翠翠那樣的村鎮姑娘,也永遠不缺像儺送那樣熱烈而美好的男子,也時刻上演著如同他們一般的愛情故事。每年端午節也從來不缺賽龍舟的隊伍。
圍觀者有好幾百人。許翠在其中並不顯眼。那些故事也都與許翠無關。
許翠在恍惚間總覺得某一張臉我好像見過。但她實在不確定,她總是記不住別人的臉,哪怕多看幾遍也總是記不住。許翠又多見了幾次那位男子的臉,彷彿確認了他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兩面之緣的過客。
伴隨著延綿不息的鞭炮聲和鑼鼓聲。許翠在編輯文字時身邊站的人越來越多。慢慢雨停了。
下午四點,爬龍舟依舊熱烈。被旁邊姐姐的情緒感染,喊了幾聲“加油”,總還是有趣的。小雨又開始下了。旁邊的姐姐們找來了喇叭,加油聲喊到更熱烈了,將近五點,龍舟依舊熱烈。
我語言能力有限,總覺得寫不出半分龍舟的熱烈。作為岸上人,總是無法真正的體會龍舟的。也許我熱愛的不是划龍舟本身,我熱愛的是《邊城》的文字,熱愛的是翠翠和儺送的故事。
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