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做你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就夠了,我相信你的判斷,從小到大都相信你。”
她扯動嘴角,露出淡淡微笑,“來生,再和你做姐妹,好不好?”
“好。”
“那時候你可得讓著我,像這輩子一樣。”
“好。”
我淚如泉湧,泣不成聲。
綾兒渙散目光忽然集中了一瞬,向我身後望去,是滄濯的方向,她氣若游絲輕喚了聲:“阿妧,滄濯他……”
再沒了聲息。
我不知她想說什麼,也不知她到底喜不喜歡滄濯,沒說完的話,究竟是想傾訴潛在心底對滄濯的不捨,還是希望滄濯能夠照顧好我。
她把自己最後的時間,都留給了我。
我想記住綾兒的面容,但淚水遮擋了視線,即使伸手抹乾淨,僅看得清一瞬,便再次模糊不清。
就像綾兒消逝的生命,不管我怎麼努力,也無法留住。
在這世上,無法預料的是前程,無法挽回的是過去。
我伏在綾兒身上,哭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覺中,我仿似陷入了一場無邊夢境。
夢裡,我和綾兒變回了小不點,我倆親人都去世的早,互相扶持著長大,我自小調皮,屢屢和度辛胡鬧,綾兒每次都怯生生的在師父面前替我求情,我被罰跪,她會偷偷帶烤雞來看我……我根本不想醒來,就這樣一夢千年,多好。
綾兒的稚嫩臉龐漸漸化為波紋,盪漾無痕,倏爾景色變換,我一愣,這是……不周山?可這不周山,與我熟悉的一點也不像。
我躺在鬼哭坪的草地上,身前站著的男子徐徐轉過身,他面帶嫌惡的看著我,容貌和滄濯極為相似,只不過要比滄濯顯得年少些。
“放我下山。”
他瞪視我,聲音冷得能凍死人。
“等我心情好了再說,快些練三昧真火,太陽下山前練不會,我就把你扔進妖狐巢穴,給小白他們加個餐。”
我挑眉,翹起二郎腿,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笑嘻嘻道。
這是我?!
我怎麼可能這麼賤兮兮的說話!
還一副……不得體的模樣!
不對,不對。
腦中忽有撕裂疼痛,眼前景物皆破碎成片,我以為自己會疼到失去意識,卻不想生出了微末力氣,醒轉過來。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滄濯見我睜眼,滿是疲憊的眼睛倏爾一亮,我又憶起夢裡那個倔強冷漠的少年,恍惚之間,竟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那是夢麼?為何真實的仿若發生過?“綾兒……綾兒呢!”
我抓住他伸來扶我的手,滿懷希冀問道,所盼不過一句:你做了噩夢,綾兒還好好的在房裡睡覺。
“她……”
滄濯垂下眼眸,沉吟半晌,隨即反手握住我,定定道:“她死了。”
“不、不會的,我要去看她。”
我甩開他翻身下床,這樣劇烈動作,肩頭包著白布的傷口又繃裂洇出血色。
滄濯小心避開我的傷處,牢牢制住我身體:“綾兒死了,三萬年前就死了,而你呢?也要死在這縹緲虛無的幻境裡麼?”
他聲音不大,也沒有什麼起伏,但落在我耳中有如千斤,我震驚看著滄濯平靜無波的墨眸,硬是從中讀出了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焦急。
“你在說什麼?”
心頭疑惑與詫異太多,我默不作聲好一會兒,才墨墨跡跡擠出五個字。
“你在不周山上與那隻厲鬼纏鬥後墜落天維幻海,我雖立即追隨你跳下,卻還是沒能拉住你,那時我想著……就這樣和你死在一處,於我而言亦是幸事。”
“可我沒有死,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不周山,和你做山主時完全不一樣,我找了你很久,不知找了多少白晝和黑夜,終於……在獵洞裡見到你。”
滄濯眸中泛起沉痛。
“那時候我才明白,這裡是三萬年前的不周山,屬於你的上古,而你因為天維幻海的法力失去記憶,變成了彼時的阿妧。”
他說……我是三萬年後的人?這也太荒謬了!
拍了拍身下床板,發出“咚咚”
聲響,我輕笑一聲,反問道:“這是假的麼?你聞到的每一縷花香,摸到的每一塊木頭,見到的每一個人,他們是假的麼?你現在告訴我,這是幻境?我該如何相信?”
滄濯搖頭:“我無法證明,天維幻海,的確有如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