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
南京市公安系統慶祝會、表彰會,合併在南區分局召開。
不大的禮堂,擠滿了全市,包括第一批已轉正留用警察在內的全體人員。
主席臺上,市局及南區領導端坐主席臺。
市委社會部副部長鍾正榮應邀出席。
他聽說肖秉義連連立功,發自內心的高興。想看看他目前的精神狀態。
朱大明正爭分奪秒,審閱發言材料。
耿畢崇、潘興跟全市首批轉正留用人員,帶上大紅花坐前排。
耿畢崇扭頭來回掃視,不見肖哥。
一公安疾步上主席臺報告:肖秉義失蹤。
該公安稱,戴大紅花時不見他,派人去催。發現他不在宿舍,找遍了大院,未見人影。
朱大明找來耿畢崇,問他是否知道肖秉義去了哪兒?
耿畢崇抓頭,不解地說:
“我來時喊他一道,他說上個廁所就到。現在他在哪兒,我也不清楚。不會掉廁所了吧”
朱大明惱道:
“你不是他的‘跟屁蟲’嗎?他到哪兒,你能不清楚?快分頭去找。”
李小滿直奔門崗,門崗說上班開始,除一老頭送垃圾出門,其餘只進不出。
李小滿略一思考,判斷送垃圾老頭是肖秉義,立刻帶人奔出大門。
他清楚肖秉義這樣做,是怕特務再次報復。
他鄙夷他,不敢揚名,不敢參加表彰會。十足一個膽小鬼。
頒獎時,被表彰人員興沖沖上臺領獎。和領導握手後,轉身面對大家。
一顆子彈從窗外飛來,耿畢崇應聲倒下,被急送醫院。
李小滿這才佩服肖秉義未卜先知。查了周邊建築物,找到一個狙擊槍彈殼。
領導十分惱火,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肖秉義。
務必要查清,他為何潛逃?為何要殺人?
……
肖秉義選擇悄無聲息的離開,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本就對目前處境深感彷徨,樊正的一番陳詞,戳到了他內心最軟的地方。
儘管他一時無法辨別,對方究竟出於善意的提醒,還是另有居心。
但是,拋開對他的成見,他認為對方所言,還是有道理的。
是的啊,生為人子,連父母的安全都保證不了,談何保天下蒼生?
更何況父母,還是因自己的原因,身處險境呢?
他們若遭難,斯人有何臉面活在世上?
樊正離開後,他坐那兒非常痛苦。感覺人生路,又面臨非選擇不可的時候了。
一邊是深入骨髓裡的“神探夢”,它將給人間帶來最美四月天。
一邊是父母和藹的笑容,關心和呵護,是斯人的避風港,一片天。
他實在下不了決心。他明白,這就是教科書上所謂的兩難選擇。
無論選擇哪一邊,都意味著會失去另一邊。
他呆呆的看著門外操場,回憶一路走來的艱辛。雙手抱頭,內心煎熬。
教官曾說過,當你面臨兩難選擇時,可以考慮兩權相害取其輕。
他平時也曾教過人家這個道理。但是,真到自己頭上,就不那麼輕鬆了。
那麼,神探夢和親人安危,孰輕孰重呢?
他起身,重新打量自己的宿舍。摸摸桌子,吹吹灰塵。
將桌上書籍精心整理一番,放進皮箱。
想了想,又將書籍放回原處。
走到窗前,凝望著藍藍的天空。空中白雲朵朵,小鳥飛翔。
他希望每日的天空,都這樣清新、燦爛,小鳥都這樣自由翱翔。
他很貪婪,想魚和熊掌兼得。既要人間四月天,又要家庭溫暖的小天地。
兩個天,失去任何一片天,他都沒法活下去。他兩片天都要,要定了。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也許事情還沒到破釜沉舟這一步,再想想……。
上海解放,打消了他心裡最後一點顧慮。
耿畢崇喊他去會場,促使他下了決心。
他看耿畢崇離開,拎著垃圾大搖大擺出了門。
皮箱沒帶,書也沒帶,留下斯人的最後一點僥倖。
他知道,雖然已造成全家三口死亡之假象。
樊正能知道,很快就會滿城風雨。
保密局特務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