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這張臉還是挺合她胃口的,活過來之後還越發好看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她做著紙紮人的活計,不管是原料採購還是招攬顧客,都是要同人打交道的,鬱熹自知做不了這些,如今上天給她送來一個打下手的,何樂而不為?
鬱熹看著小郎君的眼神越發熱切,卻還是謹慎地繼續問道:“你如今靠什麼維生?能吃人類的食物嗎?和人類一樣睡覺嗎?”
若是同那鬼修一樣吸人精氣,還是趕緊走吧,她這裡廟小供不起大佛。
暫且跳過上一個問題,小郎君閉眼感受了一下,隱瞞住神識裡的痛感,徐徐道:“似乎不需要進食,也沒有睏意,但應該需要調息。”
不用吃不用睡,這不就是天選打工人!鬱熹興奮起來,卻故意壓了壓嘴角,語重心長:“先不論你是什麼,但我們是正兒八經拜過堂的,而且你這副身子還是我親手做出來的,就算不叫我一聲娘,我們也是關係匪淺。”
卻不知她這眼露精光的模樣早就落到對方眼裡,小郎君若有所思:“那依姑娘之言,我如今該如何打算?”
“當然是留下來,既然你是在此處覺醒,說不定江東城同你有什麼因緣在,不弄清緣由貿然離開,指不定有什麼後患。”
鬱熹信口胡謅,努力控制自己看向對方的眼睛,好讓她看起來足夠真誠。
油燈突然傳出一聲細微的噼啪聲,小郎君對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卻有片刻的晃神。雖然暫時記不起過往,但他的直覺還在。
他不應該出現在此處,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必然有背後的緣由。這姑娘說的沒錯,他選擇留在這裡弄清楚才是上策。
微微垂眸,小郎君點了點頭:“依姑娘所言,那就叨擾了。”
達到了目的,鬱熹語氣上揚:“沒事,你就放心留下,我爹孃早就帶著弟弟走了,如今這裡只剩下我一人,你直接住下便是。”
這話說得輕巧,小郎君卻是聽了進去,為何只有她被留在此處?只是見對方笑得毫無陰霾,像是對此事毫不在意,小郎君默默記下並未開口詢問。
“承蒙姑娘好意,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也無需客氣。”
嘿,真上道,敲定了此事鬱熹更加放鬆,大手一揮:“日後我們相互照應,姑娘聽起來多生分,叫我鬱熹就行,就是這兩個字。”
在宣紙上用墨筆像畫畫一般寫下自己的名字,鬱熹抬頭詢問道:“你叫什麼?”
沉默再次綿延在二人之間,鬱熹看著小郎君恬靜卻有絲茫然的神色,一拍腦袋:“對哦,你才剛成精,沒有名字也正常。”
“不如這樣,我幫你起一個可好?”
好歹是她親手做的,命名權應該有一個吧?見對方沒有反對,鬱熹思索片刻薄唇輕啟:“時雨。”
破廟裡仙君神像下刻著這倆字,她拿來用一下也可以吧?本來之前她已經默默起好諸如“阿帥”一類的名字,但如今看著這張臉,卻有些難以啟齒。
“時雨”二字落到小郎君耳裡,陡然像是烙到神魂上引起一陣微顫,他不知緣由卻也明白這名字同他有所關聯,便應了下來。
“好,從今以後,我名時雨,多謝姑娘賜名。”
鬱熹微微一笑算是應了,接下來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時雨,既然你傷好了,那幫我劈幾根竹條吧。”
剛得了名的紙人精,立馬成了鬱熹的勞工,在時雨回過神之前,手上已經被塞了一把柴刀和一捆竹條。
眼裡露出幾點無奈的笑意,時雨當真有模有樣地劈起竹條,眼見他開始還不太熟練,握著柴刀的姿勢有些奇怪,後面硬是劈出了手起刀落的架勢。
可惜鬱熹綁骨架綁得全神貫注,絲毫沒察覺到他的不凡之處。等時雨完成了鬱熹交代的任務,才想起瞧一眼目前的處境。
這間屋子雖然不大,看方位擺放卻像是主屋,只是原本的架子和屏風被挪到角落,取而代之是滿屋的竹篾、紙張和彩墨。
沒了屏風的遮擋,內屋明晃晃擺著幾個做好的紙人,男男女女都有,看著是丫鬟和小廝的打扮,面目嶄新應是近日做出來不久。
而另一邊地上散著長短不一的竹材,剛剛鬱熹塞給他的正是其中幾根。時雨大致掃了一眼,視線最終定在挨著唯一一張方桌的鬱熹身上。
燈火照亮她的側臉,只見她目光炯炯,神情極為專注,一雙手上下翻飛有條不紊地抽走竹篾搭到骨架上,動作細緻又迅速,不難看出她的熟練,以及對這活計的喜愛。
“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