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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二人對視一眼看向床榻的方向,臉色依舊慘白的婦人由王府侍女伺候著剛喝下了一碗米糊。她前排上下七八顆牙都被打碎了,餘默那日救治一併將還未完全脫離的牙根清除,如今便是身子允許,那一口不全的牙也由不得她咀嚼吃什麼,這兩日清醒著的時候喝的便全是摻了藥草的米糊。
&esp;&esp;婦人如今是能坐起了,不過手腳仍是無力,而且也不能久坐,今日不過是人清醒了些便託侍女傳信說有重要之事要說給裴玉戈與蕭璨聽。
&esp;&esp;“遺詔…”婦人開口,雖然因為沒了牙、舌頭也不是很利索,說出來的話有些含糊不清,但裴玉戈與蕭璨仍是辨認得清除。
&esp;&esp;那日婦人只喃喃了遺詔兩個字數遍後便又暈厥了過去,二人心中雖有猜測,可事關重大便都不願細想。
&esp;&esp;畢竟遺詔二字的意義非同小可。
&esp;&esp;素來只有天子大行之前才會留下傳位遺詔,可蕭棟繼位尚不足十年,且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絕無可能留下什麼遺詔,那麼婦人喃喃重複的遺詔便只有可能是先文帝的遺詔。
&esp;&esp;然而先帝崩逝前是當著百官下詔傳位給蕭棟的,當時蕭璨尚且年幼,皇位歸屬並無異議,更不曾提及先帝還另有遺詔的事,那麼這份無人知曉的遺詔便只能是先帝私下託付給溫燕燕的,且遺詔內容八成與蕭璨有關。
&esp;&esp;雖不清楚這遺詔內容是什麼,裴玉戈當日卻已隱隱猜到恩師之死多半並非當時猜測的那般單純因為朝中黨爭權力傾軋。更有可能是那封無人知曉的遺詔招來的殺身之禍。
&esp;&esp;“嬤嬤識得明珠?”
&esp;&esp;裴玉戈開口問出了當日疑惑,他問過後又怕婦人不知明珠是誰,向蕭璨的方向示意了下。當日婦人半昏半醒間只看了自己一眼便將目光落在了蕭璨身上喃喃念出遺詔之時,裴玉戈便已有些猜測,婦人多半是識得蕭璨的,可這也正是奇怪之處。
&esp;&esp;蕭璨幼時雖也常去溫府,可當年的孩童已是弱冠青年,相貌自是大不相同,更何況婦人當時是一眼認出人的,那便證明她並非因為是溫府僕婦才識得的蕭璨。
&esp;&esp;蕭璨同婦人目光相對,長舒一口氣緩緩言道:“當年皇姑母與姑父身邊有八位忠心能幹的女官,其中三位當年追隨姑母姑父而去。餘下五人中,秋濃到了我身邊,兩位離宮歸鄉再無音訊,另有兩人無人知曉她們下落。姑姑是哪一位?”
&esp;&esp;“燕泥…奉先帝遺命,與溫大人…死守…遺詔。”
&esp;&esp;婦人說得很慢,人卻不見半分柔弱之態,提及死守二字時,她咬字尤為重,裴玉戈在旁聽著不由緊了緊手,已知此事嚴峻。燕泥其人他亦有耳聞,是先帝丈夫溫鳳君培養的親信女官之一,方才見婦人臉色慘白眼神卻尤為凌厲,便知她並非信口謊報。那般目光,絕非尋常粗使僕婦能有的,再想起她落入敵手,接連遭受酷刑卻仍讓扛到獲救,便不由多了些敬佩,自不會再揣測她話中真假。
&esp;&esp;蕭璨亦是神情嚴肅,他開口,直截了當便問道:“除了姑姑和溫姨母,這世上還有誰知曉遺詔之事?”
&esp;&esp;“平南侯沈貢。”
&esp;&esp;燕泥不假思索便道出了最後一人的名姓,蕭璨聞言微微頷首道:“平南侯向來保皇不擁帝,聽聞最初連姑母的皇命也未必盡數聽從,姑母選他倒是思慮得頗為周到。”
&esp;&esp;平南侯保的是蕭氏的皇位與江山,並不真正擁護誰為帝。因為無所謂於誰做皇帝,便不會輕易因為各皇子爭位而拉攏站隊,選他託付遺詔的人選之一確是最合適的。
&esp;&esp;“殿下…長大了…也懂了。”
&esp;&esp;聽到婦人這般說,蕭璨卻是搖頭。
&esp;&esp;“我知道姑姑想說什麼,也大致猜到了姑母那封秘密遺詔上寫了什麼,所以我眼下反而不想知道了。”
&esp;&esp;似是沒想到蕭璨會這麼直白地拒絕,燕泥不由瞪大了眼。不過她到底是先帝與溫鳳君身邊得力的女官,短暫驚愕之後便迅速冷靜了下來,盯著蕭璨一字一句道:“殿下不求九五…那、是否在意先帝、褚王夫婦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