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街,有人指給他另一幢黃房子,門口有兩個崗亭。阿爾希普走進去。那裡沒有前廳,登上臺階就是辦公室。老人走到一張桌子跟前,向幾名文講了郵包的來歷。那幾個人奪了他手中的郵包,對著他大聲嚷嚷。他們派人去找長官,來了一個胖胖的大鬍子。他簡單地問了幾句,拿了郵包,進了另一個房間,把門插上了。
“錢在哪兒呢?”不一會兒,房間裡傳來說話聲,“郵包是空的!去告訴那個老頭子:他可以走了。要不把他抓起來!帶他會見伊凡·
馬爾科維奇!不,算了,還是讓他走吧!”
阿爾希普鞠了一躬,走了出來。一天後,那些鯽魚和河鱸又到他那把灰白鬍子了……
當時已是深秋。阿爾希普依舊坐在河邊釣魚……
他的臉陰沉難,就像那枯黃的柳樹。他不喜歡秋天。當到那個趕車人出現在身旁時,他的臉色越發陰沉了。趕車人沒有發現他,徑直來到柳樹前,把手伸進樹洞。一些溼漉漉、懶洋洋的蜜蜂爬了他一袖子。摸了一陣以後,他嚇白了臉。過了一個鐘頭,他才到河邊坐下,呆呆地望著水面。
“那東西在哪兒?”他問阿爾希普。
阿爾希普開頭一聲不吱,沉著臉躲開這個殺人兇手,但不久又可憐起他來了。
“我送交官府了!”他說,“不過,你這個蠢貨別害怕……我告訴他們,那東西是我在柳樹下拾到的……”
趕車人跳起來,一聲吼叫,朝阿爾希普撲去。他把老漢打了一頓。打他的老臉,把他摔在地上,用腳蹦他。打完之後,他卻不離開老漢。他在磨坊裡留下來,跟阿爾希普一起生活了。
白天他睡覺,不言不語,到了夜裡就在堤壩上走來走去。郵差的幽靈也在堤壩上游蕩,於是他就跟幽靈交談。春天到了,趕車人依舊不言不語,繼續遊蕩。一天夜裡,老漢走去找他。
“夠啦,你這蠢貨,別再閒逛了!”他對他說,偷眼打量郵差的幽靈,“你走吧!”
郵差的幽靈也這麼說……老柳樹也這麼說……
“不行啊!”趕車人回答,“我倒是想走,可是腿痛,心也痛。”
阿爾希普扶起趕車人,把他帶到城裡。他把他領到下街,走進那問他上交郵包的辦公室。趕車人跪倒在長官腳下,連連悔罪。大鬍子一臉驚訝。
“你把什麼罪名往自己頭上安,傻瓜!”他說,“你是喝醉了?還是要我把你關進拘留所?這些惡棍都瘋了!只會把事情搞亂……兇手沒有找到--好,這就完了!你還想幹什麼?滾出去!”
當阿爾希普提到那隻郵包時,大鬍子哈哈大笑,那幾個文都露出吃驚的樣子。來他們的記性不好……這樣,趕車人在下街贖罪不成,只好又回到柳樹旁……
為了躲避良心的折磨,趕車人只好投水自盡,攪動了水面,水面上正漂著阿爾希普的浮標。趕車人溺水身亡。現在,老漢和柳樹老婆婆在堤壩上能到兩個幽靈……他們莫不是在跟幽靈交談?
一三年四月九日
列車長斯特奇金有一天不當班,在他家裡坐著柳博芙·格里戈裡耶夫娜,一個四十歲上下、相貌端莊、身體壯實的女人。她專事說媒,另外還幹許多通常只能背地裡悄悄說的事情。斯特奇金不免有點尷尬,不過像平時一樣嚴肅,認真,穩重。他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抽著雪茄,說:
“認識您非常愉快。謝苗·伊凡諾維奇向我推薦您,他認為,在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上您將對我有所幫助。這件事至關重要,關係到我一生的幸福。我吧,柳博芙·格里戈裡耶夫娜,已經五十二歲了,也就是說,在我這樣的年齡,本該子女成群了。我的職業是穩定的。財產雖說不多,但要養活心的女人和孩子們完全不成問題。我私下裡告訴您,除了薪水,我在銀行裡還有存款,這些錢是按我的生活方式節省下來的。我為人正派,滴酒不沾,過著嚴謹而合理的生活,可以這麼說,在這方面我能做許多人的表率。可是話又說回來,我還是有所欠缺--沒有家庭的溫暖,沒有生活的伴侶,我像個到處漂泊的匈牙利人,居無定所,沒有任何娛樂,沒有人可以商量,一旦生病,連個端水的人都沒有,等等,等等。除此之外,柳博芙·格里戈裡耶夫娜,在社會上成家的人往往比單身漢更有威信……我這人受過教育,又有錢,可是如果從某種觀點來我,我又算個什麼人?一個孤苦伶仃的人,跟某個出家人沒什麼兩樣。因此,我十分希望徐門1能來牽線--也就是說,跟一位般配的女士締結合法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