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見鄺嵩深夜才行至臥房外,連忙上前躬著身子小聲提醒道,“大娘子已睡下,若是此時被您驚醒她便很難再入睡了,望二爺體恤。”
鄺嵩身形一滯,面露難色,他本想盡早同禾謹妤商量明日帶華青出府的事,眸光盯了那鵝黃緞面床帳大半晌,最終還是輕嘆了口氣,返回院中握起樹枝甩個不停。
次日一早,鄺嵩便被禾謹妤喊起來用早膳,熱氣翻騰的各式點心粥面擺在眼前,他卻一副食之無味的模樣。
“昨日給官人的清單,可記熟了?”
“當然,也不是很難。”
禾謹妤看得出鄺嵩有些心不在焉,又不好當眾直接盤問,小心試探道,“官人可知瘦金體?”
“不知,你那上面又沒提這個。怎麼?還有新的東西要背嗎?”
禾謹妤眸中透著些許欣慰,淡笑道,“沒,沒的新東西。若是妾身父親問起瘦金體,官人儘量往其他的事上引就好,不必詳談。”
“為什麼不能聊?按說我這身份對各種字都該練了個遍才是。”
她收起笑容,“妾身父親不喜瘦金體,少談最好,免得破壞氣氛,反正官人現下本就對這些興致寥寥。”
鄺嵩似是瞧出了禾謹妤臉上的不自在,故意追問她,“瘦金體聽起來挺特別的,你肯定會寫吧?”
“我,我不寫。”禾謹妤手上湯匙一停,隨後舀了勺百合綠豆粥入口,斜眼瞟著他,語氣平淡道,“官人有話直說便可。”
“今日出府我想帶華青一起,讓他跟著別的小廝們就行,他也好有機會出去透口氣。你放心,我已經囑咐過他,絕對不會亂說話給你添麻煩的。”
“不行。”
鄺嵩想過禾謹妤可能會拒絕,但沒想到回答得這麼快,心生不滿道,“怎麼不行?你要我做的我都盡力配合,怎麼我每次跟你說點事就不行不行呢?”
禾謹妤沉默著不吭聲。
“我都說了,就讓他混在小廝中間,不會給你惹麻煩的,一直把他關在那個小屋子裡,好人也得憋壞了啊!”鄺嵩仍不死心。
禾謹妤放下湯匙,起身命兩個丫鬟將早膳撤下去,待房中無旁人,才開口,“官人可能不知,今日回門對兩家人來說都是大事,馬虎不得,不能節外生枝。這場婚事畢竟是官家所賜,裡面牽扯甚廣,哪頭的面子裡子都不能缺。若是華青想出府,今日一過,隨官人挑哪日。”
“他一個下人,跟著出個府門,能礙著主子什麼事啊?按理說,侯府比你們禾府高貴的多,你既覺得馬虎不得,是否能控制一下自己,不要老是限制我。我再是穿越而來,也是有實打實的身份在頭上的,你這樣太不尊重我了。華青不能出去,那我也不去了。”
禾謹妤壓下心中怒意,擠出一抹笑,緊咬著牙關說道,“好,就按官人心意,讓華青混在小廝中隨你我一併出發。不過妾身還是想提醒官人一句,若是此行華青並未按時回府,日後便不能再入內院了。”
“好,放心吧,他肯定會乖乖配合的,他一個人在外面也沒有意義。快出發吧,我準備好了!”鄺嵩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
正要出門,春桃進屋來稟,“姑娘,秋瀾堂傳話來,說是專門替姑爺備了份厚禮回門,這是清單。”
“替我回話,就說等兒媳歸來再去向婆母道謝。”
禾謹妤心裡長舒一口氣,還以為攤上鄺嵩這等官人,回門禮都要她自己嚥下委屈去備足,幸好這鄒氏人雖嚴苛,明面上禮數卻是周全。
“走吧。”
鄺嵩第一次走出雲墨閣,緊貼著禾謹妤身側,擔心自己一晃神便迷了路,剛邁出侯府大門,便瞧見一輛紫緞金頂的三架馬車橫在巷口,好不氣派。
這樣比下來,他家別墅後面停的那幾輛限量跑車,也沒的眼前這駕馬車惹眼。
鄺嵩像是突然想到些什麼,趕緊湊到禾謹妤耳邊低聲提醒道,“我不會要騎馬吧?我可不會啊!”
“不用,官人你身子弱,不會騎馬,隨妾身乘馬車就好。”禾謹妤垂眸,輕低著頭,柔著聲音回道,一臉的恭敬溫順,與適才在屋內時判若兩人。
從侯府到禾府,這一路上必得經過京城最繁華的那條街,也就正好能從霍歸的醫館門口經過,禾謹妤在心裡盤算著路程,仍免不了多次掀開緞簾,假裝不經意地瞧了又瞧。
馬車終是快要走到醫館附近,禾謹妤仔細瞄了一眼,還是緊閉著門,她心中咯噔一下,擔憂之色盡顯。
鄺嵩被馬車晃得有些作嘔,強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