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嫁前母親卻並未同她談起。
想起五歲那年母親將她領到師父面前,央求他替她治好臉上的暗紅色蝴蝶胎記。
想起師父這些年來嘔心瀝血地偷偷栽培她,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想起……
倦意終是向她襲來,可屏風後忽然出現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禾謹妤實在不想驅散這遲來的睏倦,便決意不理。
“誰?!”
禾謹妤倉皇起身,定睛一看,床帳處竟伸進來一隻手,來不及多想,她立即使出全身力氣朝著床帳的方向狠狠踹了兩腳。
“啊——師兄!腳下留情!是我啊!”
當值的秋桃提著燈籠迅速闖了進來,見地上躺著人,快步上前用腳踩住那人的胸口。
鄺嵩聞聲醒來,“怎麼了怎麼了?”
“師兄……是我,快救我。”華青痛得有些喘不過氣。
禾謹妤回過神,披了件珊瑚紅綢披風,臉色極差,眸中寒意盡顯,屋內一時無人敢言。
“華青,無論你昔日如何,現下你是男子,是下人!怎敢夜闖主人家臥房?你是失心瘋了嗎?”
禾謹妤吩咐秋桃只准點亮兩盞書燈,但足以將華青臉上的羞憤照個清清楚楚了。
“這大半夜的,你溜進來想幹什麼?”鄺嵩同樣難以理解華青的乖張行徑。
“我睡不著……我聽院中的丫鬟們說你們倆是分房睡的……我就想著叫你出去走走,順便商量一下如何回現代的事情……”華青眸中淚水狂湧,身子一抽一抽的,“對不起,我真不知道床上是您,我太失禮了。我實在睡不著……又很害怕,我好想回家……”
禾謹妤眸光掃向鄺嵩,冷著聲音道,“才同官人講過,不可將這小廝藏於內院,會出岔子。你看這都不用外頭人來尋,他自己就將把柄送上門了,這樣下去絕不是長久之計,必須儘快將他送走。”
“我錯了!你罰我吧!別讓我走……我除了師兄誰也不認識!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我就是……想趕緊回家。”華青急得雙手抖個不停,懸在半空中胡亂揮了幾下,卻不知該如何行禮,眼淚早已將胸口衣衫打溼了好大一片。
鄺嵩好似腦子才清醒過來,“要不先讓他回去,把門從外面鎖住,不許他出門。其他的事我們再商量……這夜深人靜的,再聽他吵下去就真瞞不住了。”
“官人到底還是想替他瞞著。”
“我……”鄺嵩想辯上幾句,卻是啞口無言。
秋桃動作利落地將華青拖出了臥房,半路上他耳邊悄聲提醒道,“勸你不要反抗,若我認真起來再添幾分力,怕是你的胳膊就要斷了。”
華青猛然一怔,不再僵著身子,任由秋桃將他送了回去,哪怕聽見秋桃在房門處落了鎖,也未敢再發一言。
鄺嵩在臥房內坐立難安,他實難想到華青能幹出這種事,陌生男子半夜私闖閨房,別說在這了,就是回現代也絕對要負刑事責任。
“官人為何這般沉默?事已至此,總要有法子應對。”
“我必須替他向你道歉。”
“以什麼身份?師兄?還是……”禾謹妤似乎心中已有盤算,語氣中並無怒氣,倒是能聽出幾分試探。
鄺嵩在紫檀木八寶紋圓桌旁緩緩坐下,抓起綠釉小壺往白玉茶盞裡倒了倒,送到嘴邊才發覺小壺裡頭裝的竟然是酒。
禾謹妤本可以喚春桃進來重新做碗茶,卻只是盯著他,“華青難道是官人不願抬水蘇為妾室的緣由?”
“當然不是。”鄺嵩情急之下用手掌拍了下圓桌,將茶盞內的冷酒震得灑出不少。
“妾身素來不愛多管閒事,可這華青適才所為,實在不堪,恕妾身難以原諒。於情於理都絕無可能再將他藏於內院之中,還請官人莫要傷了你我之間本就不多的情分。”
鄺嵩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語氣生硬道,“那你要把他送去哪?”
“去前院,與其他小廝同住,同為男子,總會習慣。”
“不行!”
“那就出府。”
鄺嵩臉色大變,大怒道,“你明知道我和他是一起穿越來的,硬要將我們分隔開,到底為什麼?你怕我們忽然找到回去的辦法,你會變成寡婦嗎?”
“官人!到底要妾身強調多少次官人才能將規矩二字放在心上?無論你們何時回去,當下留在這一日,就要守一日的規矩。任意妄為,要是引來殺身之禍,甚至牽連無辜族人,你可會安心?”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