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屏障擋住了一小部分的冷空氣,所以像聞箏這樣的人,還能勉強活動。但外城的惡劣天氣顯然不足以讓她僅憑一件斗篷就能夠自由活動。
路面上隨處可見的冰雕栩栩如生,像是一個個活人的翻版。有的是一家三口緊緊依偎在城牆邊上的,有的是胸口懷抱一堆柴火大步奔跑的,有的還是跪在地上仰頭咆哮的模樣……
聞箏的心臟像是被人死死捏住,鈍痛不已,明明知道答案,她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僥倖,開口問道,“這些……不會是活人吧?”
“尊上,您在說什麼呢?這些哪裡是活人呀?不都是死人麼?活活凍死的。”方燈燈開口。
聞箏確信自己沒有錯過她眼裡的那一抹痛心。
“……沒有人打算救救他們嗎?”她艱難發聲。
“外城從一開始就被魔尊嫌惡了,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久而久之,只會讓他們自生自滅了。魔尊紀策那時候好歹還會讓他們有個住的地方,想來是願意不計前嫌,不過,也不會給他們內城居民一般的待遇就是了。”
“……”聞箏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她眼睛看向城中的一棵大約十人合抱的古樹,“若是把它砍了,柴火可夠幾人取暖?”
“外城的冬天是生不了火的。此處的火焰一旦點燃,就會轉而成為冰焰,它溫度極低,能讓熔岩瞬間熄滅,是擊殺赤陽獸的最佳武器。外城的人,當然,是活下來的人,大多是靠冬日裡的冰焰掙錢謀生呢。”
聞箏看著周圍的一切,原本銀裝素裹的世界,此刻卻成了真實的極寒地獄。她心裡五味雜陳,活在和平時代的她,從未見過這般殘酷的景象。
“說起來,我還並不瞭解離虛城裡的普通人是如何生存的。”對,是生存,生於此處的普通百姓,根本談不上生活。
方燈燈跳下馬車,將車上被她打碎的赤陽珠的粉末小心地撒入一口井中。不一會兒,冰塊發出碎裂的“嘶嘶”聲。
再一下,熱氣緩緩從中蒸騰而上。“但願這條不再凍結的水脈能多救一條人命吧。”
方燈燈稚嫩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成熟表情,她望著黑漆漆的井底,自言自語著。
聞箏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內後,她又努力掛起笑容,“他們啊,自然是燒殺搶掠,打劫不幸路過離虛城的過客唄!”
聞箏聞言皺眉,“就沒有其他正經的謀生出路嗎?”
“那會被人瞧不上的。只有城中十惡不赦的人才會被罰著去做這些事。”
“那怎麼行。”聞箏輕聲道。
風雪更甚,幾乎遮住了前路的視線。方燈燈眼看自己肩頭落滿了鵝毛大雪,連忙將它們揮下,鑽進了馬車。
“尊上,我們先回去吧。後面還有一場暴雪呢。”
聞箏點點頭,但她的視線仍停留在越來越小的外城鱗次櫛比的破舊房屋上。
在其位,謀其事。那是她腦海中唯一僅剩的想法了。
作為尚未見過太多世間險惡的大學生,她總想盡自己所能去改變一些這個讓她看不順眼的世界和規矩。
方燈燈見聞箏返程沉默異常,擔心是外城百姓的無用讓魔尊失望,正盤算著如何開解聞箏,誰知聞箏卻開口,“燈燈,你能做出讓整個離虛城的居民都不被風雪奪走性命的東西來嗎?像這個馬車一樣。”
方燈燈想起了禁咒珠,若是這次還能借助它的能力,想來也是信手拈來。可是上次給魔尊的法器幾乎是歪打正著,這次呢?
車廂外的大雪,沿途的冰雕,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咬牙,“尊上,我一定不負所托!”
“好,我代這些尚且還活下來的幸運兒謝謝你。”
聞箏單手支頭,眼睛停留在車頂的金色小圓珠上,“回去先把所有的赤陽珠拿出來,按照最低限度做成可以佩戴的大小,今晚便分發出去應急。”
方燈燈卻搖搖頭,“赤陽珠世間難得,離虛城統共才得十枚。馬車上的都是之前邊角料被我攢下來的,這些東西全給他們的話,那些長老會有意見的。”
“說的也是。”聞箏同意,又補了句,“既然他們沒事就喜歡唱反調,那就讓各長老帶著他門下的弟子,趁著極寒,給我抓回來十隻赤陽獸幼獸回來飼養,要活的,有精神的。”
“……是!”方燈燈這才放心。
她眼中的聞箏不過是一個腳踩西瓜皮滑哪算哪的人,對於魔尊這個身份似乎並不介懷,只要不徹底激怒寧光,那她便會能推則推。現在才知道,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