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自小跟著許氏,是許氏以前最信重的人,但人都是會變了。
許氏也知她為何而變。
許氏懷了珍兒身子重時曾讓如意去服侍夫君,那之後她與如意的關係便有些不一樣了。
她以為自己不在意這樣的安排,世間所有體面的女子都是這麼做的,可真當她的婢女跟了她的夫君,她才知那些女子不在意是因為不曾用心。
她用了心,才會難受才會動搖,對夫君對如意。而她的夫君不僅不體諒她的小情緒以及她孕期的不適,還怪她只安排了一個如意。
自那時起,她與夫君也不同了。
原先在她眼中樣樣皆好的男人漸漸變得不堪,她像是掀開一層層的紗,看到了一個全新又陌生的男人。
這人竟然是她的夫君?是她要一生相伴的人?
可又走不脫,她有了女兒,總要為女兒著想。
何家看不上她生的女兒,夫君也怪她沒生個兒子。她許家男多女少,對家中每個女孩兒都疼愛有加,可容不得他人看輕。
忽然打翻的藥罐也讓珍兒嚇了一跳,看著許氏燙得通紅的手揹她不由哭了。
“孃親……”
“不哭,孃親不疼。”
許氏忍疼哄著受驚的女兒,等珍兒不再害怕才有時間處理傷口。
那藥罐極燙,許氏不敢想象要是裡面的藥汁倒在她身上會如何。
“夫人受苦了。”稱心小心替她上藥,看著都替她疼。
除了生孩子,許氏就沒吃過這樣的苦,要換成以前她說不定會疼得鬧脾氣,現在有女兒看著,她只得忍著。
上過藥,她換下外衣,就聽一聲脆響,原先放在懷裡的木牌掉在地上碎成兩半。
服侍她的小丫頭心下發慌,生怕在許氏心情不好的時候惹怒她。
“夫人恕罪,是奴婢不小心。”
稱心瞟見那木牌,有意替小丫頭開脫,“這不是五穀觀的牌子,怎麼裂了?定是那女冠趁觀中師長不在拿壞的糊弄夫人。”
“休要胡說。”
許氏動動手指,讓人把木牌撿起來。
她雖對這木牌不怎麼上心,但拿到時也在手中把玩過,知道不是那麼易碎的東西。
想到剛才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拂開了藥罐,心下不由一凜。
“五穀觀有高人坐鎮,你以後不許輕慢。”
“是。”
封陰縣多雨,許氏本想隔天就去五穀觀還願,卻被壞天氣困在家中。
即使是她,也不敢任性冒雨出門,萬一染了風寒,就沒有人照顧女兒了。
這雨一連下了五天,這期間她手上的燙傷好了大半,珍兒的身體也好了些。
與之相反的是她的心情,盯著如意的人傳來的訊息,知道她透過莊子裡的管事跟何家人有聯絡,正想辦法讓許氏回何家當個恪守本份的好媳婦。
許氏看似文秀謙和,脾氣卻執拗。如意跟了她多年,心知勸不了她,無法打消她的離意這才想要用別的方法讓許氏認命留在何府。
縱然許氏有孃家撐腰,可她若面有損毀也難再嫁,只能繼續當何家婦。
可惜她的計劃沒有成功,也不可能再成功。
總算等到天晴,許氏看外面風和日麗,珍兒的身體也好些了,便帶上她一塊兒去了淞山。
稱心先前還不懂許氏為何維護五穀觀,聽到許氏竟要帶上珍兒翻山越嶺地去還願,才把許氏受了輕傷的事跟五穀觀的木牌聯絡到了一起。
既然得知先前如意有意加害,稱心便知許氏只是手背燙傷實屬萬幸,其中或許有神佛庇佑。
再來到淞山,山中依舊冷清,因為連日下雨的緣故,林木添了些蕭索。
寒風過時,催落枯葉,也帶起一陣咚咚異響。
主僕三人詫異地四下看,發現響聲來自通往五穀觀的山坡。
坡上零星樹木上掛了不少木牌,與蔣念上次送的極像,就是不知為何掛在樹上。坡上也多了泥土翻動過的痕跡,正巧挖地的人正拿著鋤頭站在坡下。
“三位,萬安。”
蔣念朝她們欠身,聽著林間木牌響個不停,伸手在附近的木上拍了拍,這一拍差點把樹拍斷了。
算了,目光死寂的蔣念收回手,任那些木牌響著。
她在山坡弄了一個簡單的陣法,如果有外人闖入掛在林間的木牌會響。
好訊息是,她靠著腦中並不清晰的記憶把陣法弄成了;壞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