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午門外,聞少池所領的宮內侍衛們已將整個宮門外圍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
足足三層!
風卻沒停,吹了些細小的塵土在青石磚的廣場上打著璇兒。
聞少池端坐在一輛紫檀木雕花的馬車內,車簾用的是繡著五爪金龍的明黃色錦緞。
明黃色的華蓋,讓人一目瞭然車內的人是何等身份!
聞少池掀開車簾,對著馬車旁近身侍衛飛魚沉聲道:“帶上來吧。”
他是一點都不願意來做這樣殘忍的事。
可是大炎皇帝的遺命,他不得不尊!
飛魚應了聲是,便翻身上馬往宮門裡疾馳而去。
冬天的風,總是有縫隙就會鑽進去,竟然不知不覺灌了些冰冷的氣息進那輛馬車內。
聞少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真龍天子,豈會怕這陣子陰風?
他咬了咬牙,挺直了胸膛,側身又拉起車簾往外看。
不多時,從宮門口處,一輛囚車緩慢駛入午門外侍衛們包成一團的圓圈裡。
慢慢行至中間,聞少池可以清晰地看到,囚車內是沈成之!
此時的他身著一套素色的麻布囚服,披散了花白的長髮,雙眼緊閉盤腿坐在囚車裡。
仔細看看,他穿的那身囚服也還算是乾淨,並不像其他詔獄中出來的囚犯一般有那些汙濁的血跡。
只是,沈成之的臉上還是能看到有幾處很深的傷痕,想來他也是曾受了詔獄的酷刑。
“沈成之!”
一聲厲喝。
讓沈成之猛地睜開了眼,他雙目呆滯地盯著聞少池的那輛馬車,“還等什麼?行刑吧。”
囚車旁站著穿大紅色飛魚服的錦衣衛正是助他宮變的副指揮使吳剛,剛才那聲厲喝便是他喊的。
而沈成之猛地看見吳剛此時正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便知道了,自己宮變失敗的真正原因。
沈成之的這個妻舅,從頭到尾根本就是晉王府的人!
吳剛看著沈成之,神色略微有絲尷尬。
他能坐上錦衣衛副指揮使的位置,還是靠了自己的姐夫,沈成之!
當然了,如今晉王已封他為錦衣衛正指揮使。
“姐夫莫要怪我,我吳府幾十口人,全被晉王暗中拿住!再說了,你引東邊的倭奴進來,這是我萬萬不能接受的。”
當晉王以紀家幾十口人威脅吳剛站隊晉王時,他起初是拒絕的。
可後來,晉王告訴他沈成之不光要用沈家軍逼宮,替秦王奪下儲君之位,甚至為了保證計劃成功,不惜與東邊的倭人交好!
紀家祖上,曾定居威海衛,長期受倭人之擾,對倭人是痛恨不已。
得知沈成之勾結倭人,吳剛當即便站到了晉王一邊。
但因為他與沈成之的特殊關係,晉王讓他仍繼續與沈成之虛與委蛇,到最關鍵的時候再給沈成之致命的打擊!
沈成之聞言,眼中神色劇變,“誰告訴你我引東倭進京的?”
吳剛冷聲道:“姐夫,這還重要嗎?如今你就好好上路,姐姐與幾位侄女我會想辦法從教坊司救出來!”
此話一出,沈成之更是目眥欲裂,“教坊司?”
那可是個讓女子生不如死的地方!
吳剛點頭道:“先帝判沈大將軍謀逆,全府男丁斬首,女眷統統罰入教坊司!我已求了晉王,不過也只能保下長姐與兩位嫡侄女!”
沈成之喃喃道:“為了她!我沈府上下全都要陪上性命,臨別之際,她竟不來送送?”
下詔獄七日來,無人探視,也無人跟他傳遞任何訊息。
就連對他用刑之人,也只是默不作聲,每日打過鞭子,便又將他扔進牢房。
他根本不知道秦王與賢貴妃娘娘,會受何等處罰!
吳剛只當他是在唸叨秦王,眼中不禁閃過一絲不屑,“秦王已被先帝賜了毒酒一杯,只待姐夫上路,晉王與我便要去秦王府送他。”
姐夫糊塗,不光站錯了隊,甚至還不惜引外族入大炎!
沈成之邊哭邊笑,“她想要做全大炎最尊貴的女人,我便幫她!可她卻連要秦王到底是誰,都不曾告訴我!”
吳剛聽得皺起了眉頭,難不成秦王是沈成之的兒子?
他竟然揹著姐姐與賢貴妃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兒!
害得姐姐與兩個侄女差點落到萬劫不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