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之時,夜風燥人。
館舍之中終於清淨,一輪月華影轉,在南面小屋青瓦白牆染上霜色,迴廊處的幾處燈籠還亮著。
花見敗擔憂蒲柏宇的情況,一直睡不著,想著去和大反派商量一下找毒王的行動。
他行至西面,見對面寧修肅那間屋子,窗欞透出燈火未歇。
果然嘛,和他一樣是夜貓子呢……
花見敗便去拍門,可是半晌也沒個回應。
奇了怪,大反派半夜三更去哪裡了?
花見敗遇事便往壞處想,生怕出什麼事,立馬便往館舍外面去。
這晚,其實並無什麼危險狀況,寧修肅不在屋內,也完全是因為缺水。
他是半鮫,以往都和常人沒什麼區別,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有了這什麼幽蓮靈火,是日日身感火灼。
就像是被放在炭火上,要將水分全部蒸烤乾淨,喝了水也不解渴。
白日嘛,忍著沒個反應,可本該夜來清涼稍許,卻絲毫沒有半點消停。
寧修肅受不了了,他只想尋個水處,扎個猛子。
好在青邑江離館舍不算太遠……
他行至江邊,探了探水,覆起一片清涼,莫名想一躍而入。
可入水後,才發覺身上淡淡鱗片隱顯,他猶如魚戲水,衣料與湖水的波紋交織,泛起層層漣漪。
夜風之下,月隱烏雲,星辰點綴其間,鑲嵌於夜幕之上。
“大半夜的,大反派去哪裡了嘛……真是的。”
花見敗跑到林子裡,看見不遠處便是青邑江畔,濃墨樹影之下,風輕輕而過。
恰逢一縷月華灑落江面,是銀輝閃爍,波光粼粼。江水有波瀾而動,好似有人溺水,那人影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他微微一驚,立馬跑過去:“大反派……”
可剛剛跑到岸邊,又突然記起,他是鮫人啊……怎麼可能溺水。
寧修肅聽見了惶然的聲響,才從水底探出身子,帶起一片水花。
水珠從他如墨般的髮梢滴落,溼了白衣朦朧間更顯輕薄,衣料緊貼肌膚,勾勒出了身形。
“哇呀……你,你你。”
花見敗啥也沒看清,但靈魂屬性已經刻入骨子裡,他乍驚一聲,便下意識捂眼睛。
原本是沒什麼的,這麼一來,反而弄得幾分尷尬。
寧修肅無奈地往水裡縮了縮,嘆了口氣:“我說花護衛,這大半夜不睡覺,你來幹什麼?”
花見敗哪知道會遇見這種情況,他捂著眼睛,嘴裡嘟嘟囔囔:
“我還想問你呢,三更半夜的,一個人跑野地裡洗澡,真是奇奇怪怪!”
寧修肅看他這德行,提醒了一句:“我穿著衣服呢。”
花見敗從指縫裡往外瞅了瞅,還是沒把手掌撤下:
“歪,不是吧,你太離譜了,哪有半夜洗澡不脫衣服的。”
“我不是洗澡……”
“噢。”
是哦,鮫人會缺水,花見敗明白過來。
寧修肅在水裡待了也有一陣,感覺是好多了,他從江水中起身,月華傾瀉而下,肌膚似洗滌後耀目的琉璃石。
花見敗全程目光不敢往他身上瞅,這江邊的石頭上滿是泥藻青苔,一個腳滑,差點沒站穩。
直到有人饞了一下胳膊,他又是“啊呀”一聲,慌慌張張要躲似的,這下腳下更滑了。
“花見敗,大半夜的,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吧?”
花見敗好不容易站穩了,耳後紅了紅:
“我……我想和你商量,什麼時候去找毒王,咱們走水路還是走官道?”
寧修肅聞言道:“倘若是孟大人的車馬,必然是官道了。”
“可我們要不要乘船,直接從水路去瓊崖島?”
“為什麼?”
“畢竟讓孟大人的車馬太招搖了,你不是要低調麼。”
他笑了笑道:“這些事情,你安排便好。”
花見敗點了點頭,又望著面前人呆住。
這人怎麼顯鱗了?
在半透明的衣衫之下,他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泛起了一層暗青色的鱗片,這些鱗片藏匿著如金屬般細碎的光芒。
寧修肅還饞著對方胳膊,發現他發愣似的不轉眼。
怎麼古里古怪?
花見敗一碰上對方的目光,立馬慌慌張張垂下眸。
月光淡淡下,他寬鬆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