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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皇帝沉默了片刻。襄王謀反，主謀和協同的許多宗室都教下獄斬首了，阿碧是襄王獨女，縱有棄暗投明之功，也難逃一句罪臣之後。襄王若不平反，她本無承嗣大宗之理。若生下來是女孩，要麼皇帝抱走，要麼沒入內廷為奴，要麼就地處決；若是男孩，反倒能留著性命放在內廷教養。

&esp;&esp;“……若你入嗣到先帝名下……”皇帝輕聲道，“做先帝養女，便可入嗣大宗了。”入嗣大宗，自然罪臣之後的身份也能擺脫了。

&esp;&esp;世子停了腳步，直盯著皇帝眼睛：“臣不願意。”

&esp;&esp;“阿碧……”

&esp;&esp;“臣不願意。”世子語氣不折，正色道，“先朝起便有收宗室養子留於膝下為嗣慣例，可陛下如今春秋正盛，來日若再有親女，臣之子該當如何？前朝英宗數度見棄於仁宗，陛下若有親女，也難保不重蹈仁宗覆轍。”

&esp;&esp;長公主神色一凜，忙拉了拉世子衣袖後退半步。

&esp;&esp;皇帝面色僵硬，話音即刻便冷下來：“你如今雙身不可多思多慮，此事待分娩後再議吧。”她轉身拂袖，恰巧清音堂跑來個小內侍報通道：“陛下，戶部侍郎李大人在園外求見。”

&esp;&esp;他怎麼突然來了？先前倒沒說有什麼奏事。皇帝略一挑眉：“讓端儀先在清音堂稍候片刻，朕隨後就到。”

&esp;&esp;皇帝卻沒想著他還牽了個小女孩，瞧著年紀還小，一雙圓眼睛滴溜溜打量著屋內陳設。

&esp;&esp;“端儀，這是……”

&esp;&esp;那女孩卻沒等李明珠開口，率先叩拜到地：“臣是罪臣前容州刺史顧期之女顧清晏，家父作奸犯科，已按律流放，臣此來是謝陛下特赦之恩。”

&esp;&esp;“這等事你該謝李侍郎。”皇帝好笑，將顧清晏扶起來牽到手裡，“他專程替你求了赦免，如今你可有去處了？”這小妮子，年紀小著，人倒機靈。

&esp;&esp;李明珠略抬了袖子欲回話：“陛下，臣……”

&esp;&esp;“是，臣如今在京內同恩堂棲身，得蒙李大人願收養臣做義女，掛在李大人府上。”

&esp;&esp;皇帝於是看向李明珠：“端儀，你可是要奏請這事？”

&esp;&esp;“是……陛下明鑑。”論理顧清晏是獲罪官家之女，便是特赦了，要再入旁的官家府上做養女義女也須奏請天子，更不提李明珠獨身男子，收養女之事多遭人非議。這本是規矩，只是皇帝卻沒想到李明珠直接將人帶來皇帝眼前了。

&esp;&esp;“你願意去李侍郎府上麼？”皇帝只笑看顧清晏，“倒還不曾問過你今年幾歲了，可讀書了麼？”

&esp;&esp;顧清晏還要再拜，被皇帝拉住了才只彎了彎身子：“臣今年五歲，只讀了些開蒙本，些許識得字。唔，臣願意去李大人府上為義女。”

&esp;&esp;“嗯……”皇帝故意沉吟了片刻，“李侍郎是獨身男子，家中沒得大娘子，論理是隻能收養子，不能收養女的。”

&esp;&esp;顧清晏一下愣了愣神：“原來竟有這個道理……”

&esp;&esp;皇帝瞧她二人皆是怔在當場忍俊不禁：“所以朕要從宮裡替你尋兩個教養姑姑管著你和李侍郎兩人的規矩，還得替你尋兩個姐姐司掌你釵釧盥沐、讀書明理。至於你自己的貼身侍女，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她故意留了個氣口玩笑道：“李侍郎儉省，只怕你日後吃不起肉還要操持他那點家計，所以這兩個姑姑兩個姐姐的俸祿朕給你擔著。”

&esp;&esp;“陛、陛下……”李明珠臉上微紅，“臣必不虧待顧家侄女……”

&esp;&esp;“可得了吧端儀，你這套公服都多少年了，瞧瞧，這緋色都褪了，面聖衣裳尚且儉省，用度更是可以想見，”皇帝笑道，轉向顧清晏，“你再想想，你是跟著李侍郎回府，還是留在朕身邊做個內人？”

&esp;&esp;這小娘子顯見著是動心了：“臣、臣聽聞陛下身邊內人都是要自身家清白女子裡層層挑選……”

&esp;&esp;皇帝笑：“安排你跟著如期做小女史倒也不難。只是入宮做了內人娘子，往後不能入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