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髮妖精本來聽著前頭兩個人拉拉扯扯昏昏欲睡,一下聽見皇帝叫他,驚得一個激靈彈起來,“我去?”
&esp;&esp;“你去,開些舊箱籠裡的衣裳……長寧,你也跟著去,著人薰香熨燙的拾掇了再來。”
&esp;&esp;說是如此,到底皇帝多年不作豔色打扮,自然衣裳皆是十數年不曾見天日的,禁中雖有的是奢華衣料,究竟皇帝不用,不是賜下去作了年節禮,便是讓內帑管宮中採買流通的折價賣了出去,貼補宮中用度了。
&esp;&esp;這一下側君提了來,哪有什麼簇新的豔色衣裳穿用,自然只有法蘭切斯卡帶著去開那些舊衣。
&esp;&esp;雖說每過些時候會開箱整理出來將不穿的賞了去,留下的薰香收好,到底年深日久的,能穿用的卻實在是不多。側君只跟著法蘭切斯卡看了許久,才挑到一件赤紅底織金暗紋纏枝蓮面子的黑狐披襖,底下五彩緙絲石青百花落蝶裙子,裡頭配上磁青大衫,連皇帝看了都不由得皺眉道:“這都是放了多少年的衣裳了,也太……豔了些。”
&esp;&esp;看著像先帝的打扮。
&esp;&esp;她不由笑出聲來:“純如怕是宮裡頭待得久了,嬌俏也不是這麼打扮法。”女帝喚過了長寧,低聲吩咐了幾句讓她去了,一面地看向崔簡,“今日晚膳你可備下了?”
&esp;&esp;“現下才未時……”他正要回話,忽而意識到女帝的意思是晚上留在這邊用膳,“臣侍這就叫他們加些陛下喜歡的菜色。”
&esp;&esp;“加些你喜歡的吧,就當作是為你餞行,晚上留在你這裡。”
&esp;&esp;“是。”
&esp;&esp;其實崔簡笑時鳳眼流波,朱唇輕勾,很有一段風流顏色,只不過平日裡疏於打扮,看去反更像是前朝古板的老儒生。
&esp;&esp;明明當年才入宮時候也還算是會打扮。
&esp;&esp;皇帝轉念一想,他都提和離了,再是絕代的風姿也沒什麼意義,也不過笑一笑,丟開了這點惋惜去。
&esp;&esp;與其留著在宮裡相對,在前塵往事里拉扯,不如隨他心意放了出去,內帑出錢養著也就是了。
&esp;&esp;“陛下。”長寧略在外頭留了會兒,“衣裳取來了。”
&esp;&esp;長寧身後的小宮娥托起盤,原來是一件淺粉織銀百蝶裙,還叫幾個內侍挑了一箱首飾。
&esp;&esp;這倒是前年裁的,貢上來這麼一批緞料,皇帝不想穿鮮亮顏色,崔簡年紀大了不敢穿鮮亮顏色,料子一直沒賜下去,尚服局便自作主張替女帝裁了一件,也不過壓箱底裡去了。
&esp;&esp;女帝吩咐叫替了那石青的裙子,原想著讓長寧伺候著,沒想到崔簡先躬了身子:“臣侍伺候陛下更衣。”
&esp;&esp;原也是他求的,女帝自然也準了。
&esp;&esp;“臣侍原先在本家的時候就這般想過,入了東宮,便要伺候妻君更衣梳妝。”他一邊替皇帝去了身上的淡色衣裳,一面微笑起來,“同有經驗的梳妝嬤嬤學了許久描眉盤發的法子。”他只在皇帝周身轉來轉去,又是解衣帶又是搭衣裳,一下不叫宮人來幫忙。
&esp;&esp;女帝便有些好笑:“你怎麼也是博陵崔氏的大公子,沒想過襲爵掌家麼。”
&esp;&esp;“總是賜了婚,臣侍也沒有那大志向。”崔簡望進女帝眼睛裡去,一時又移開了視線,“幾個妹妹都笑過臣侍。”自然,他那些妹妹都在當年定遠軍案裡被判了流放,天子震怒之下,也難有什麼好處境,“只想著怎麼伺候好妻君,做好太子君。”
&esp;&esp;他展開那瓷青的夾衫,給天子穿好了,又回到身前來繫上衣襟。
&esp;&esp;皇帝日常不愛打扮,粉黛不施,髮式也不過梳攏在頭頂用發冠束起來罷了,一下換了華服,便顯得髮式太簡潔了些。
&esp;&esp;“臣侍替陛下綰髮。”崔簡帶著天子坐到自己的妝臺上,拆了小冠,又將玉簪放到一旁去。
&esp;&esp;女子的長髮散下來,一直垂到地上去,平添出幾分溫婉。
&esp;&esp;“陛下頭髮光順,臣侍一直想替陛下梳頭。”側君笑出幾分羞來,拿了一柄桃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透了那一頭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