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倒乖覺。”女帝冷笑一聲,把摺子丟去另一邊。趙豐實五個兒子死了一個,一個走文官路子襲爵,一個送進宮裡,剩下兩個庶子早早分家各奔前程,打了一手千秋萬代的好算盤,“長寧,到蓬山宮傳個話,今晚還是去看崔側君,讓他預備著晚膳。”
&esp;&esp;其實按理今天不該找崔簡的。他明日一早還需召新秀定省訓話,總該早些歇息。只是女帝心中煩悶,為了趙殷那封摺子心頭總窩著無名火氣,必得找人吐吐火氣。新入宮的侍君沒見過側君就拉來侍寢下崔簡面子,旁的小侍沒名沒分都不知道幸過誰,也只有崔簡勉強還能算上一個。
&esp;&esp;崔簡原本正叫侍童備下明早接見新人的物事,除開茶葉點心單子還需些首飾書本之類的見面禮——雖則今日已賜了些,但那是例行的賞賜,見面禮卻是單獨另算的,這邊聽長寧來傳話說女帝夜裡要來用膳,又急急去看晚膳單子。
&esp;&esp;“陛下口味淡,夏日裡又是暑氣炎炎的,晚膳只備一道老鴨湯提味,再要些新鮮野菜,同牛肉涼拌了做冷盤,肉要切得薄薄的。再添一盅雞絲粥,一盅冰鎮酒釀,另加些時蔬小菜,別做那些個味濃的大菜,陛下不愛吃。”
&esp;&esp;綠竹一旁聽了不由得笑起來:“公子對陛下上心。”
&esp;&esp;“宮裡誰不對陛下上心呢。”崔簡沒多少笑意,“你也學著胡說起來。”
&esp;&esp;“奴不說了。”綠竹扶了崔簡的手,“您對陛下的心意,奴都看在眼裡呢,想來陛下也知道的。”天氣熱了,綠竹緩緩帶著崔簡往院中去,“陛下今年來看您得也多了。”
&esp;&esp;“陛下……”崔簡苦笑,她用得上自己的時候便寵上天去,用不上了也不會多看的。章定十一年崔氏倒臺,他跪在棲梧宮外面一整夜,女帝也便讓他跪了一整夜,一眼都沒看過。現下新秀還需要他教導,後宮事宜還要他裁奪,等到幾個新人都熟悉了,也便是他被丟棄的時候了。
&esp;&esp;夏日的暴雨總是猝不及防。京城這樣的地界,便是轟然一聲,電閃雷鳴,不多時便有密密匝匝的雨打上頭頂,澆得人辯不清方向。
&esp;&esp;“公子,回去吧。”貝紫掀了簾子出來,“陛下說,崔氏貪贓枉法,延誤軍機,罪不及側君,您還是宮裡頭一位的側君公子。”
&esp;&esp;“臣侍不敢多求!只望陛下留下家父一命!”他直直跪在殿前的石階下,“家父年老體衰,流放三千里與凌遲何異!陛下!”向來姿容端方的側君被突如其來的雨水澆透了,衣衫貼在身上,凍得發抖。
&esp;&esp;貝紫看得難受,只好叫了一個名喚長寧的小宮女替他撐上傘,輕聲道:“您快回宮吧,別當真惹怒了陛下了。”她是從前昭熙鳳君的人,其實比銀硃更得女帝信任。
&esp;&esp;“貝紫姑娘,我只求,只求陛下看在我盡心侍奉的份上,免了家父的株連……我母親早逝,我不能看著父親慘死……貝紫姑娘,求求你和陛下說一說吧……”
&esp;&esp;高大的異族女子嘆了口氣,“我和陛下說,您,您快回宮換身衣裳,著涼了不好。”
&esp;&esp;可是接下來便是內室砸碎了東西的聲音:“崔簡許你什麼好處!你要是看上他朕今日就將你二人丟出宮做一對野鴛鴦!”他甚少聽到女帝這麼動氣的聲音,比平日裡高了幾個度,“銀硃!你去和他說,他今日回宮,就還是朕掌六宮事的側君,他若執意要在這裡求情,朕讓他去和崔氏作伴!”
&esp;&esp;長寧給他撐著傘,在殿外瑟瑟發抖:“公子,您還是回宮吧,我還沒見過陛下這樣動氣……”
&esp;&esp;“我不能回。”崔簡挺直了腰桿,“我是崔氏嫡支長子,我的叔父和堂兄弟們自然是罪有應得,但我有身為人子的孝道。”
&esp;&esp;很快,銀硃和貝紫也走了出來。貝紫額頭上被砸下去一個血窪,和她的紅髮混在了一起。
&esp;&esp;“公子,您也聽見了,陛下正在氣頭上,您這樣跪著無異於火上澆油啊……”銀硃柔聲勸道,“您先回宮,等明日法蘭切斯卡大人回來,求他和陛下說情……”
&esp;&esp;一道白光劃過宮牆,撕開了一道口子。
&esp;&esp;但是崔簡仍舊沒動,“是我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