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裡,雲庭的宮殿樓閣變得無與倫比地高闊宏大,金碧輝煌。每一堵樓牆似乎都有百丈高,每一片簷瓦金光爍爍,每一處闌干鑲珠嵌玉,每一朵雲上都開著稀世的鮮花,馥郁的花香浸染一整片雲海,在他印象裡,蓬萊山慕仙宮已經夠有氣勢了,這雲庭,可是比慕仙宮有氣勢百倍千倍。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忽而地面震動了起來,有一行鏗鏘有力的腳步聲正向他追促過來,一步一震,慕歌四條小短腿都要站不住了,他拼盡全力在雲庭的琉璃地面上飛奔起來,接著又是滾了一段好長的距離,才好趕在被天兵發現之前,及時把自己藏進一朵雲裡。
嬌小的身軀令他輕而易舉逃過一劫。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許山君宮殿地址。雲庭之上,道路糾結錯繞,繁雜難懂,難就難在連指示牌都沒有,慕歌在雲堆裡翻來覆去好幾趟,直接累暈躺平在了一處犄角旮瘩。這時候,耳畔傳來一聲巨響,嚇得兔子耳朵連忙折起來,慕歌依稀感覺到是人的笑語聲,他聽不清楚,只知道危險靠近,就故技重施,即刻把自己藏進了雲裡,這時候又傳來一陣極濃郁的桂花香,有一雙腳停在了他的身前,一大片黑影壓下來,慕歌都來不及逃跑,他前腿的兩個腿窩就被一雙手完完全全挾持住了,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人抱起來,舉的高高的。
眼前的人圓頭圓腦圓眼睛,雙頰肉肉的,粉嫩嫩的,模樣可人,扎著雙環髻,穿著一身緗黃衣,笑起來兩隻梨渦很深,她的年紀很小,身畔年長的女子喚她桂兒,是個小宮女。
桂兒把慕歌抱進懷裡,笑聲裡夾雜些含糊不清的字句,慕歌聽不清,小宮女走起來,他就心知不妙,四隻短腿一個勁地踢蹬,小宮女為了防止他跑走,把他越摟越緊,甚至把他放進了衣襟裡。
慕歌被迫來到了一處歌舞昇平,雲纏霧繞的迷濛之所。越往裡走,他眼前的事物越是朦朧,風景越是朦朧,花香越是深厚,歌聲越是響亮,他聽到了琴,箜篌,銅鐘各類樂器的交疊合鳴,琴聲之中成群的女子聲,舉杯換盞的斟酌聲,還有一個男人的笑聲,那男人的笑聲很響亮很突兀,女兒聲綿密嬌俏,笑意像討好。男人的聲音清脆爽快,笑意像附和,男人不似發自內心的笑,他的笑裡有一絲苦澀,一絲假裝。
歌樂近在耳畔,雲霧因歌聲漸漸撤去了,眼前的光景清晰了許多,慕歌看見,一大堆五顏六色的鮮花,一群舞袖躍足的少女,再看得遠一點,少女們的身前,百花爛漫裡,斜躺著一位自斟自飲,放眼少女們舞姿自顧大笑的男人。
男人是仙,青衣白髮,仰著頭,慢條斯理把杯中的酒斟入口唇齒,眼神迷離,似醉非醉。他一身素色,卻比鮮豔的百花來得引人注目,衣襟微敞,唇角的酒滴順著肌理往下流淌,在鮮白的脖頸上劃下一道透明的線。這一幕令小宮女懷裡的慕歌不驚猶疑:這男仙真不像仙。
小宮女走進舞場,飲酒的男仙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妥,他停止笑音,朝這邊輕喚了一聲:
“桂兒,你懷裡是什麼?”
小宮女遙遙回答一聲:“是兔子,山君要看看嗎?”
回答完就要朝男仙的方向走過去,慕歌心神頓時擰巴了起來,也來不及顧什麼親不親的,撲騰著四條腿一個勁往宮女懷裡面鑽,妄想找條出路。小宮女因為他的折騰只覺得癢得不行,咯咯笑了起來,忙尋求身邊人的幫助,大宮女幫著把兔子揪了出來,慕歌眼看著就要被遞到男仙的手裡,他不肯坐以待斃,一個翻身打滾,掉到地上,可還沒等他往邊上跑兩步呢,自己的兔子尾巴就被人狠狠擰住,下一刻,他整個兔身被拎了起來,再怎麼撲騰都是無濟於事了。
許山君把臉湊近,細細打量著手裡的這一隻雪花白的小兔子,左看看右看看,兔子似乎害羞起來,它撈起自己的耳朵,蓋住自己的臉,許山君覺得有趣,看得更起勁了,因為兔子四隻腿太鬧騰了,他就學著小宮女把兔子抱進了懷裡。慕歌在他懷裡,嗅到了他身上的花香,酒香,還有一陣好似只屬於他一個人清淡的體香,不多時,他已被燻得暈頭轉向,放棄掙扎。
許山君興罷,懷抱兔子從花叢裡起身,一言不發徑自穿越過舞仙們的舞陣,往雲霧迷濛處遠去,他身姿高挑,動作優雅,他的一舉一動,令在場所有人停止了行動,舞仙們一個接一個停下步伐,開始了對於許山君的注視。她們故意將鐘鼓敲得越來越響,詞曲唱得越來越亮,她們猶在期待許山君的回眸,可許山君從未為她們回眸,之前如此,現在也一樣。
許山君懷抱兔子回到了青山殿,青山殿沒點幾盞燈,宮殿很大,很暗,也很冷。許山君把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