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遠處,疤臉男子縮回從焦黑方柱後面探出的腦袋,壓著聲音說道:“公子,人都已經安排好了。院裡沒動靜了,怎麼說,要不要動手?”
面對凌雲閣的首徒,裴匡此刻必須萬分謹慎,一再確認道:“不至於吧,凌雲閣的人才撐了這麼會兒時間?那路軒好歹也是凌雲閣首徒,莫非是個銀樣鑞槍頭?莫聲,你再看看?”
莫聲又探出頭張望了一番,回頭說道:“公子,那賊子與凌雲閣有舊,那幫武夫不會對人不對事吧?”
夜雨已然歇下,不安在裴匡心中緩緩升起。
“不該啊,有秦王在,怎麼也不至於和萬民教沆瀣一氣......嘖!立刻動手,不管什麼情況,今天必須把萬民教這夥人留下!”
命令剛剛從裴匡口中說出,祠堂的院牆便在一聲巨響之中轟然倒塌。
一聲滿含正氣的怒罵聲在這漆黑的夜裡振聾發聵
“休得再言!我凌雲閣豈可與你萬民教同流合汙!”
“冥頑不靈!”
廢墟之上,鐵面上寒光閃爍,胡越倚刀挺立,而路軒卻已半跪在了祠堂內門前。
原先院外的暗哨見狀,頓時亮起火把,將整座祠堂大院照得如晝般明亮。
“你!什麼時候下的毒?”
“路軒,我敬你們凌雲閣「清平先生」的名望才肯與你商量,真當我什麼準備都沒有嗎?”
胡越拔刀,緩步向前,“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說出裴匡下落,帶著秦王與我走一同趟雷州,要麼我自己帶著他回去。”
“用不著!有種的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沙啞的怒吼沒有得到回應,得來的只有迎面而來的刀鋒。
“住手!”
伴著一聲怒喝,雙刃破風,飛燕輕舞。
胡越抬手橫刀,攔下顏輕雪手中的雙劍,相持之下,當面前的劍刃上倒映出裴匡的身影時,他才算是放下了心。
“輕雪姑娘,我來助你!”
裴匡拔劍指向胡越,身後的屬下一擁而上。
此時的裴匡只恨自己這半路出家的功夫也就能對付對付一些不入流的混混,萬一被絞到他們的纏鬥裡不死也得落個殘廢。
一劍封喉,飄然而去,抱得美人歸的畫面也就在自己腦子裡想想就可以了。
“嘁!風緊!扯呼!”
胡越見四周無心樓的門客隱隱有了合圍之勢,自然也是見好就收,給顏輕雪使了個眼色,挑開雙劍,甩出一塊麵紗蓋住了雙眼。
而後催動《天涯行》,飛身騰挪之間一把白灰從他的袖口中丟擲,撒得漫天白霧,引得眾人連退了幾步,捂住口鼻不敢睜眼。
黑暗中,只能聽到胡越拋下一句江湖上頗為爛俗的狠話。
“裴匡,今日算你命大,回去洗乾淨脖子給我等著!”
夜風凜然,白霧彌散,如此大的動靜也讓原先內院裡沉睡的眾人漸漸甦醒。
劍匣驟啟,無鋒重劍猛然擲出,帶起的劍風生生將院外的白霧撕出一道豁口。
“媽的,居然中招了。”
雲笑臉上此刻已沒了笑意,罵罵咧咧地走出內院將半跪在地上的路軒扶起,只是這手指拂過其脈搏時,心中疑竇叢生:“師兄,你這......”
“無礙,且待我調息片刻。”沒等雲笑的話問出口,路軒上手搭肩狠狠地捏了一把,嘴上立刻打斷之,“今夜多謝裴公子相助。”
“都是曾經我安排在潮州分舵的內應,萬民教內鬥時他們也隱於城內,在下今夜私自外出召集之舉還請路少俠與秦王殿下見諒。”
李不二身形起伏,雖然一副緊張過度的模樣,但仍趕忙接話:“裴公子這是哪裡話,若今夜無你這援手,豈不是要叫那幫賊徒將我劫了去?”
“殿下受驚,是在下無能了。賊人已走,恐還復來,今夜且讓在下親自帶人值夜。”
“那就先行謝過裴公子了。”
幾輪寒暄過後李不二帶著人進屋,顏輕雪撿起落在地上的面紗,雖說沾了塵泥,但她還是認得出,這是那天在藥廬前落在胡越肩上的那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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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城樓下,破敗的大門已經只剩下了半邊。
這門洞之下,駱南帶著小五自入夜後便一直守在半扇大門後面。
黑夜中兩人不敢生火取暖,小五抱著一捆稻草,勉強護著身子僅存的一點溫度。
望著眼前的漆黑,小五巍顫顫地從口中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