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樣比較好,我心裡踏實。”許令東又表現出了他偏執的一面。
不得不說,山下織田對於許令東這樣的孤立腎患者的判斷還是很準的,蘇傑懷疑山下織田是不是以前就治療過類似的病人,所以才會把他們的心理摸得這麼透?
許令東內心應該也知道‘無管化’更適合他,畢竟竇主任之前肯定給他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緊接著蘇傑又過來繼續遊說。
但他看不到無管化的優勢,他能看到的,是許許多多拎著個腎造瘻管,就像拎著鳥籠遛彎一樣的大爺、大媽……
肉眼可見的成效,讓他內心深處對於普通術式更有信心,他甚至會幻想,自己如果也和其他病人一樣手術完,是不是也會拎著根腎造瘻管,在走廊裡閒逛?
孤立腎的情況讓許令東拒絕一切不穩定的因素,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他沒有賭的資格,因為賭桌上的籌碼,就是他的一切。
蘇傑看出了許令東的想法,也就沒有繼續勸說了,竇主任早就和許令東談過,該說的話肯定都說過了,自己再重複一遍,也沒有什麼意義。
蘇傑轉而把目光投向了積木。
“你喜歡搭積木?這積木怎麼搭的,這麼高都能不倒嗎?”
許令東有些奇怪蘇傑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不過他確實很喜歡積木,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建築。
這麼多年住院,這也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平時總是他拉著別人聊,今天有人主動說起這個,許令東當然願意多說點。
“我是建築系畢業的,畢業後一直都在做建築設計,積木是我最喜歡使用的一種元素。”
許令東憔悴的眼神中閃爍著某種光芒,他繼續說道:“用最少的材料,卻能實現最藝術性的建築成果。”
“互相沒有任何緊密的聯絡,搖搖欲墜,但又能不斷向上,向上。”
“每一塊積木堆疊上去時,都是一種挑戰,讓建造者膽戰心驚,但又同時期待下一塊,永遠期待著下一塊……”
在許令東的眼裡,這堆高高壘起的積木,似乎成為了某種具有旺盛生命力的事物,而他的精神則附著在上面,不斷汲取力量。
蘇傑默默地看著有些痴迷的許令東,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但如果一塊積木錯了,整個構造不就會瞬間崩塌嗎?”
許令東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努了努嘴唇,但卻沒有說出話來。
蘇傑似乎沒有察覺到許令東的表情,接著笑道:“這麼說起來,這還真是一種容不得任何差錯的建築啊。”
不容任何差錯的建築……
許令東眼神閃動了片刻,隨即沉默著將最後一塊積木放到了床頭桌上。
他轉頭看著蘇傑,面無表情的說道:“蘇醫生,你說的沒錯。”
“這確實是一種不容任何差錯的建築,任何一塊積木的錯位,都會導致整個建築的轟然傾倒。”
“巧的是,我的人生也是這樣……一段不容有任何差錯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