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傑也不明白,任務為什麼會從自己單防重病人,發展成自己單送重病人。
這兩者之間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胡偉給出的理由倒是十分站得住腳:
與其你呆在這裡傻乎乎守著病人,不如花十分鐘,直接把病人送到監護室去,那裡有專業的裝置、有專業的醫護人員,肯定要比你看護病人更安全。
蘇傑雖然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又不得不承認,胡偉說的很有道理。
魏強現在雖然病情暫時穩定了下來,但像他這種重病人,隨時都會發生病情變化,並且一旦發生,那便是狂風驟雨一般不可阻擋。
搶救室此時九張床位已經全部滿員,胡偉也已經精疲力盡,身體即將達到極限,讓一名重病人繼續停留在這裡,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重症監護室有更專業的儀器,有更專業的醫護團隊,儘快把病人送過去,才是真正的一勞永逸!
蘇傑掏出手機想了想,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撥通李明輝的電話。
此時的情況並不在‘出現意外的’範疇內,自己沒必要做什麼事情都彙報給主任,何況這還是胡偉醫生的指示,自己只要嚴格執行,大機率是不會出現意外的。
十分鐘的路程,平車上還配備了專業的監測儀器,一旦真的出現問題,全速跑起來,不管是去監護室、還是回搶救室,都是一兩分鐘的事情。
很穩健!
妥妥的!
蘇傑在心裡一遍遍規劃著最佳轉運路線,這時候搶救室外的魏強家屬也走了進來。
平車很重,再加上各類儀器,僅憑蘇傑一個人肯定是沒辦法轉運病人的,換做平時還有護士可以幫忙,可今天遇到大搶救,科室全員皆兵,誰都沒辦法離開自己的崗位,就只能靠病人家屬推車了。
讓蘇傑感到意外的是,魏強的家人竟然是一對年邁的夫妻,兩人都雙鬢斑白,身體佝僂,渾濁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剛哭過。
“家裡沒有年輕人嗎?”蘇傑看了一眼沉重的平車,又看了看兩名老人孱弱的身體,擔憂地問道。
“他姐還有姐夫都受傷了,剛剛住進院。”老人抹著眼淚說道。
“也受傷了?”
蘇傑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他們都在紡織廠上班?”
老人點頭:“嗯,都一個車間的,今晚一起被叫去加班了。”
蘇傑欲言又止,老人卻主動說道:“他姐和姐夫只是輕傷,但住院部那邊不讓病人隨便出入,就只好讓我們老兩口過來照顧強子了,醫生,強子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蘇傑猛地想起之前和虎子、徐偉談論的話題,是什麼可以讓一個人剋制本能的恐懼,冒著熊熊大火,衝回到隨時有可能發生大爆炸的配電房……
或許答案沒有他們想的那麼複雜。
想想也是,在那種複雜混亂的情形下,誰又能考慮那麼多呢?
人的本能是對死亡的恐懼,但蘇傑相信,人更深的本能,應該是對所愛之人的守護。
比死亡更恐怖的,應該就是心愛之人死在自己面前吧……從此生命就變成了囚牢,而回憶則變成了最嚴酷的刑罰。
蘇傑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到魏強的角色中,如果自己身邊燃起熊熊烈焰,妹妹在自己前方,而隨時有可能發生爆炸的配電房就在自己的後方……
自己應該也會義無反顧向身後衝去吧。
而且那間廠房裡,還不止有魏強的姐姐,平日裡要好的玩伴,尊敬的長輩,格外愛護的後生……
那一刻魏強眼前閃過的名字,應該有很多很多,多到他可以無視熊熊燃起的烈焰,多到他可以克服自己恐懼死亡的本能。
思緒告一段落,蘇傑對兩位老人說道:
“魏強他現在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但要送到監護室進一步觀察,現在急診科人手不足,得辛苦二老幫忙和我一起推平車。”
“好好好。”
三個人於是推著平車緩緩離開了搶救室,蘇傑為了讓二老省點力氣,雙手把著平車頭,幾乎使用一己之力拽著平車向前走。
凌晨的醫院走廊靜謐無比,只有車輪滾滾的聲音,以及平車上各類儀器的提示音,在空曠的走廊裡迴盪著。
蘇傑雙手青筋暴起,拽著平車吃力的走過一段上坡度,眼睛則一絲一毫也不敢放鬆,一直緊緊盯著監護儀上的數值,唯恐病人突發病情變化。
監護室距離搶救室確實很近,事實上,不僅僅是監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