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趙高滿臉淚痕,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很快前額就血流如注。
蒙毅沒有什麼好再問的,就使趙高還押,單獨囚禁在先前宮人集體自殺的空室裡,再繼續審問其他的人。
趙高雖然沒受到一點刑法,但單獨關在這樣空曠的大石室裡,除了草堆沒有任何臥具,冷得牙齒打顫,雙手抱頭蜷伏在草堆裡面。
他鼻子還聞得到屍臭味,閉上眼睛,就彷彿看到那些人披頭散髮,嘴邊還掛著血絲向他索命。帶頭最兇猛的是那個小郎中,他張開沒有舌頭的血盆大嘴要咬他的頭。
他又冷又餓,又倦又困,卻是不敢閉上眼睛,實在支援不了而睡著時,立刻就為各種惡夢嚇得驚叫醒來。
這幾夜的經驗使他養成以後常做惡夢的習慣。
始皇在南書房接見廷尉蒙毅,聽取趙高案結案情形,幼公主侍坐。稟奏完案情及趙高的解釋後,蒙毅說:
“按律趙高當滅族,諸生應處死,但趙高所解釋並不是沒有道理,念在他本意不惡,還請陛下寬恕。”
“朕倒是頭次見到這種怪事,廷尉為犯人求情!”始皇笑著說:“但你可曾想到,趙高氣量狹小,睚眥必報,這次你不管判他什麼罪,他將來都會報復。”
“蒙毅是以事論事,趙高行為當誅,但存心可憫,”蒙毅爭辯說:“而且他知道臣是奉命行事,又在幫他說情,他怎會轉而恨臣?”
“不可,趙高是條毒蛇,只要碰到他,他咬人是本性,並不需要任何理由。處死他,免滅族。”始皇語氣堅決地說。
蒙毅還想再爭,卻看到幼公主在向他使眼色,他一時會不過意來,幼公主開口說話:
“蒙大哥,你就照陛下的意思辦理。按理說,趙高是陛下兒時的玩伴,又是胡亥公子的師傅,陛下與趙高的關係,比你和趙高的關係親密得多,陛下如此決定,當然自有他的深思。”
“到底還是幼公主明理。”始皇誇獎一句。
蒙毅不便再說什麼,始皇正想跟他談別的事,幼公主突然又說:
“父皇,兒臣在上苑栽上幾株異種花,不知道名字,聽聞蒙大哥是園藝專家,兒臣想帶他去看看。”
“好吧,”始皇答應:“朕還要和蒙毅商量正事,早去早回!”
蒙毅滿頭霧水的跟著幼公主出到外面,才抱怨她說:
“我和陛下正在談正事,你為什麼這般孩子氣?”
“你不是想救趙高嗎?”
“是啊,這跟你拉我出來有什麼關係?”蒙毅還是不懂。
“看趙高那副討厭的樣子,你為什麼要救他?”
“這不是討不討厭,而是理應如此。第一,他做這件事的本意不壞,第二、他父親曾為莊襄王替死,殺了他,主上日後也會後悔。你剛才為何阻止我動諫?”蒙毅嘆口氣說。
“第一、以你的身份,你阻諫不了父皇,弄不好還會受罰,”幼公主學蒙毅說話的口氣:“第二、據我所知,救趙高的有力人士就快到了,你留在那裡反而誤事!”
“是李斯?”蒙毅問。
“李斯在父皇面前說話的力量還不如你,當然另有別人,”幼公主嘆口氣說:“其實像趙高這種人死一百個也不嫌多,你知道嗎?據宮中有人告訴我,那天洩密給李斯的人就是趙高本人,他和李斯本來就是狼狽為奸的老搭檔,朝裡宮中,互通聲氣,一下害死這麼多人!”
“死無對證,主上既然不願追究,我也不願為此興大獄。”蒙毅也嘆了口氣。
正說話間,只見公子胡亥帶著兩個老婦人來了,其中一個更是一邊走,一邊嚎啕大哭。
“這兩個老婦人是誰?”蒙毅大為吃驚:“竟敢在宮中哭鬧,而且沒有人管!”
“這兩個人你不熟,可是後宮的人都怕她們,來頭可比你要大多了。”幼公主笑著說。
“那會是誰?”
“跟在胡亥後面的是父皇的奶孃,披頭散髮、哭著撒潑的是趙高的老孃,她可也是自小抱著父皇的。”幼公主臉上浮起頑皮的微笑。
“難怪你要藉口將我拉出來。”蒙毅恍然大悟。
“你留在那裡,父皇和你都會很尷尬,”公主忽然又正色地說:“你到底想不想救趙高?想救的話,你在外面呆一會,讓我助他老孃一臂之力;不想救,我們就到上苑去賞花。沒有騙你,的確有幾株我不知名的異種花開了。”
蒙毅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幼公主嘆了口氣說:
“明